手機鈴聲響起時，路明輝第一反應是怕吵到懷裏的人，之後就發現身邊已經空空如也。
    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他的眉毛就擰成了結，把手機扔到一旁，下床去尋明月。
    樓上樓下都沒她的蹤影，不知何時，她已經走了。
    手機一直不知疲倦地響著，他接起來，語氣中有深深地疲倦：“又有什麼事？”
    蘇夢語氣輕快：“莫磊和喬諾來家裏了，你要不要回來一起吃飯？”
    聽到莫磊的名字，路明輝不由得笑了，“這麼快就出院了？”
    “嗯！”蘇夢也笑，“喬諾畢竟還是舍不得，下手挺輕的。”
    “我馬上回去。”路明輝收了線，開車回到與蘇夢一起生活了幾年的家裏。
    蘇夢開了門，便又跑回廚房去幫小阿姨小翠準備飯菜。
    莫磊和喬諾相互依偎著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像是一對親密的鴿子，前者除了臉色稍差，絲毫看不出是受了傷的人。
    路明輝走過去，扯開莫磊的衣襟，作勢要去襲擊纏著繃帶的傷口，一旁的喬諾立時急得把他推到一邊，嘴裏嗔道：“輝哥，他還沒拆線呢，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路明輝就笑，“現在知道心疼了，早幹嘛去了？”
    “其實也就是嚴重一點的劃傷，醫生說傷口不深。”喬諾眨了眨眼睛，語氣中不無慶幸。
    “你以後再接再厲。”莫磊沒好氣地捏了捏喬諾的臉頰。
    “你敢我就敢。”喬諾挑了挑眉，又瞟一眼路明輝，“你們這種男人，就該見一個滅一個。”
    路明輝抬手給了她一記重重的鑿栗，“這麼狠，誰敢娶你？”
    “這麼壞，誰敢嫁你們？”喬諾毫不示弱。
    兩個男人聞言笑起來。
    路明輝點上一支煙，詢問喬諾：“怎麼跑這兒來了？”
    喬諾壓低了聲音，“本來是要回家的，蘇姐說你叫我們過來吃飯。”
    路明輝向廚房那邊瞥了一眼，目光冷了下來。
    沒多久，濤子也趕了過來，神色有些頹然，進門便對路明輝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去月光住了，我連人都見不著。”
    莫磊不知所以，喬諾和路明輝卻明白其中周折，一時都沉默下來。
    幾個人各懷心事地吃了飯，之後，路明輝站起身來，對喬諾和莫磊說：“我送你們回去。”
    濤子也隨即起身告辭：“姐，我還有事，也該走了。”
    蘇夢若有所思地看著路明輝，問道：“什麼時候回來？”
    路明輝邊往外走邊說：“不是談過了麼？”
    “你站住！”蘇夢的語調依舊不急不緩，“談過了？談過什麼了？”
    路明輝頓住腳步，回頭諷刺地笑道：“你又要反悔？這回是什麼理由？”
    蘇夢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遞給路明輝，“爸媽說明天要來這邊一起過年，你要是不同意的話，就打電話回了他們。”
    路明輝接過手機，“你叫他們過來的吧？不回家了？”
    蘇夢眉宇間又有了笑意，“上次我以為你開玩笑呢，就沒當回事，現在發現不是，當然就得留下來多陪陪你了。”
    “我需要麼？”路明輝柔聲反問，目光卻變得陰冷。
    “如果你太忙，爸媽就交給我來照顧好了。但是注意，女人太多，容易累壞身體。”蘇夢顧左右而言他。
    “開條件吧。”路明輝坐回到餐桌旁。
    “什麼條件？你以為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什麼？”蘇夢的聲音高了幾分。
    濤子見兩人之間有了濃烈的火藥味，就對喬諾和莫磊遞了一個眼神，三個人輕手輕腳地走出門去。
    路明輝的姿勢更加放鬆，聲音也變得慵懶，“我隻知道是怎麼和你走到一起的。”
    蘇夢的臉色微變，瞬間又恢複了平靜，“那麼，你也一定記得我們在國外時發生過的事情。”
    路明輝麵無表情，“我欠你的，我一直都記得。但是蘇夢，就因為你反反複複的提醒，我心底的虧欠才越來越淡。”
    蘇夢低下頭看著地麵，雙手緊緊地抓住了衣襟，像是一個犯了錯的被訓誡的小學生。
    “至於我爸媽——”路明輝沉吟片刻，“你跟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知道，我和他們的關係緊張。所以，以後別用他們威脅我，沒用。”
    “我知道了。”蘇夢忽然間變得脆弱無助，“但是，從十八歲到現在，我隻有你。沒有你，我根本就沒辦法生活。你別走，行不行？”
    路明輝的唇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淡漠的笑，“你好像根本就沒嚐試過。”
    “想想都難過，你叫我怎麼嚐試？”蘇夢走到他身邊，蹲下身，抓住他的衣袖，“你想分手，我不攔你，但你給我一段緩衝的時間好嗎？你別一下子就把我扔到一邊，行嗎？”
    聽著蘇夢哽咽的聲音，再看她滿臉的淚痕，路明輝終是於心不忍，態度柔和了幾分，“你想怎麼樣？”
    蘇夢抽噎著說道：“我明天準時飛回老家過年，但是春節後回這邊上班，行麼？”
    路明輝伸手幫她擦了擦淚痕，歎息一聲，“隨你吧。”說著站起身來，“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蘇夢追問：“今晚不能留下來麼？”
    路明輝腳步未停，“明天去送你。”
    回身關門時，他看到蘇夢依然蹲在地上，綢緞般順滑的長發傾瀉在背後。
    那樣濃密漆黑的長發，令他想起了明月。
    兩個女子，若真要拿來比較，長發是唯一一個相同之處。
    明知道蘇夢剛才的話不過是權宜之計，明知道她根本沒有分手的打算，他還是無法強硬地表明態度——分分合合這些年，他覺得對這女子有著不容推卸的責任。
    是該為她謀劃一下日後的生活了。
    在他眼裏，女人是各種花朵，即使不愛，也該善待。
    下樓去，濤子把車開到他麵前，等他上車後，遲疑地說：“去月光？我覺得今天不太合適。”
    “怎麼說？”
    濤子解釋：“夏錦洋回來了，想見嫂子恐怕有難度。”
    路明輝沒說話，隻是挑了挑眉。
    濤子立時噤聲，徑直把車開到了月光，跟在路明輝身後，穿過大堂，走進演藝廳。
    喝了幾杯酒之後，濤子看到明月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緩步走進演藝廳，一身黑衣，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