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佐其實並不是個會輕易認命的人，對他而言，任何的東西都是可以去爭取的，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應該盡全力去做。
    那天江言佐幾乎算是徹夜未歸，他離開劉楚弦的宅子之後轉到大街上，正巧遇到家還沒有打樣的小酒館，自袖子裏摸出兩枚銅板要了一壇子杜康酒，一路去了城外的柳丁河邊。
    夜色已濃，城外幾乎看不見一絲的亮光，隻有一輪殘月墜在樹丫間，江言佐提著那壇子酒輕身一躍便跳到了那棵歪脖子樹上。
    這是這河邊上唯一的一棵洋槐，粗壯的樹幹已經開裂，看著有很長的年頭，但長得卻不見得高，側枝向一側伸著，正好可以供一個人斜躺在上麵。
    江言佐一手枕著頭，揭了那酒壇子上麵的紅遮布，一股酒香融進月色裏飄散得很遠，其實他很少喝酒，因為江言佐的酒量並不太好。
    猶記得11歲那年，沈琦白早晨來找他的時候提著一個小包袱，神神秘秘的樣子，江言佐問他，沈琦白也隻是咧著嘴笑，直道：
    “不急不急，晚上我再來找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後來，江言佐才知道那是沈琦白從自家的酒窖裏偷摸上來的一壇子酒，覺得味道很濃香，便想拿來和他一起喝。
    兩人誰都沒有喝過酒，又擔心被江陵發現，所以一路偷偷摸摸地鑽進了偏院的一處假山後麵躲了起來。
    墨灰色的包袱裏，擱著一小壇口子上罩著紅布的酒壇子，上麵還糊著一圈泥巴，應該是被沈琦白打開過，所以邊緣上已經溢出來了一些，濃鬱的酒香味讓兩個少年亮了雙眼。
    隨著那壇子酒，沈琦白還塞了幾塊美味齋的糕點，說是可以邊吃邊喝，倒想得頗周到。獻寶一般將包袱裏的東西送到江言佐的麵前。
    門牙總算已經長全的少年衝他笑笑，
    “怎麼樣？要不要嚐嚐？”
    雖說估計著會被教訓一頓，江言佐皺著鼻子又聞了聞那酒香，也笑著說，
    “嚐嚐便嚐嚐，怕什麼。”
    待江言佐剛說完，沈琦白便迫不及待一把扯開那紅布，就著壇子就喝了一大口，看似清亮的濃香液體竄進口中，一種難以言喻的刺激和辛辣自舌根燒了上來。沈琦白頓時被嗆得咳嗽起來，驚天動地，紅了滿臉。
    一麵幫他順著氣，江言佐不忘數落他，
    “如此著急做什麼？酒不是這般喝的，看你現在這樣，著實是活該！”
    奈何一口酒嗆進鼻子裏，沈琦白是有口不能辯，隻得用眼神衝江言佐表示抗議，一麵還咳得嗆出了幾滴眼淚。
    等咳完了，沈琦白有點嫌棄地將那壇子酒丟給江言佐，抹著眼角道：
    “還以為這東西聞著這麼香，竟沒想到這般難喝。”
    江言佐笑道：
    “人家那淺酌慢飲方才叫喝酒，你這樣的根本就是在飲馬。”
    沈琦白不服氣，小推了他一把說道：
    “那你喝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