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聲響，不知道是什麼人一拳頭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碗一陣嘩啦響，一兄弟粗著個嗓子吼道：
    “掌櫃的，你這是沒錢請人說戲了嘛？兄弟幾個專程來你這吃茶聽戲，怎生今天連個鬼也沒見著？”
    一句話沒說完，後麵接著冒出個瘦子，尖著張嘴臉也說道：
    “就是，要沒那能耐就別攬瓷器活啊，茶水錢收這麼貴，就讓兄弟幾個來這看你那幾個大老爺們的小二啊？”
    “各位爺各位爺…”
    年過四旬的掌櫃的薄汗順著腦門向下淌，一個勁地陪著不是，
    “今個兒真的是那先生家裏有事來不了，要不我這就讓人去請翡翠閣的蕭姑娘給幾位爺唱個曲？”
    旁邊的夥計機靈，也疊聲說道：
    “就是就是，聽說最近蕭湘姑娘學了幾首新曲子還沒多少人聽過呢。”
    一聽有小娘子彈琴唱歌，那幾人才作了罷，一擼袖子腳踩著條凳消停了下來，還不忘催促那小二快點去。
    擦汗的掌櫃咬咬牙，抖著手摸了些銀子遣人去請姑娘，自個兒躲到一邊扒拉著算盤直歎賠了賠了。
    花白的一錠銀子晃過那老掌櫃的眼前，落進他手裏，沈琦白笑道：
    “方才聽您老說昨日那說書的先生今個兒來不了了可是真的？”
    沉甸甸的銀子在手，那老兒喜上眉梢，見著問話的是兩位文質彬彬的公子，也就沒設防，一五一十地說了，
    “是啊，說是家裏的孩子病了，怕是這幾日都來不了了。”
    搖了搖頭，那掌櫃的也是一臉的惋惜，
    “也真是苦了他了，一個人帶著兩個幼子，我也是看他可憐有幾分學問，才同意他來這兒說說戲文，補補家用。”
    江言佐在一旁聽著，語氣裏也頗有幾分遺憾，
    “那其實是不容易了。”
    點點頭，沈琦白也是歎了口氣，琢磨一下才又開口道：
    “昨日我與好友無意間聽了那先生的戲文，覺得甚得易趣，隻可惜明日便要起身西行，怕是聽不著了，不知您老知不知道那先生所住何處，我與朋友倒想去拜訪拜訪，一來看看有沒有什麼我們能幫上的忙，二來有機會的話也好滿足一下私心的好奇。”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再加上那一錠子銀子，那掌櫃的遲疑了一下還是給他們指了方向。
    半個時辰之後，當江言佐作為說客終於讓他們成功擺脫了一眾人的隨同之後，沈琦白懶懶地伸展了下胳膊，這兩日在床上躺得他著實有些腰疼。
    據那掌櫃的所說，說書的先生名叫淩雲休，三年前逃難來的這地方，住在城郊的一件破柴房裏。
    因為一行帶著兩個孩子，所以基本上沒人願意請他做活，為了生計他一開始在大街上支了個攤子賣字畫，奈何江城這小地方粗人多文人少，沒多久也就過不下去了。
    還是那掌櫃的見他兩個孩子可憐動了惻隱之心，讓他在茶館裏說說戲，這兩年才稍微好了一些。
    此時，兩人並肩踏在碧草青苔之間，遠遠的望見在出了城門不遠處的河邊上，一間搖搖欲墜的茅草房子，正悠悠飄著炊煙。
    江言佐負手而立，歎了口氣，
    “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一家了罷。”
    一把扇子搖得有些勉強，沈琦白沒說話，隻是這一趟，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