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北京，你會想到什麼？是深得出奇的胡同？還是鬧鬧哄哄的四合院？全聚德擺了滿桌的烤鴨？還是王府井每天都熙熙攘攘的街道？
    剛到帝都的那幾年，胖子也曾帶著張起靈在鬧市區轉悠過幾回。但也就那麼幾個月的光景，胖爺再沒起過領小哥出門的念頭。
    用一句本地話來說就是——忒兒悶了點！
    不過悶是悶，但吳邪當年說的“生活九級殘廢”還是改善了許多。頭幾年還要胖子帶著出來遛彎兒的張小哥在某個早晨對著找自己找到要吐血的胖子甩了甩手上的方便袋說：“我去買早點了。”
    買你妹啊···
    呈“八”字倒在沙發上的胖爺抬手擦了擦額角因為著急而爬滿的汗粒，緩了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好。”
    然後就從那天早上，胖子光榮的卸掉了“保姆”一職。拍拍良心，自己做的也算是夠仁義了，天真走後他帶了這個悶油瓶少說也有3，4年。
    難得出了徒，不慶祝慶祝怎麼成？？
    於是從金盆洗手後便一直養膘的胖爺豪邁的一拍胸脯：“今兒個我請客！”
    請客嘛，自然是少不了老朋友，還有那些個當初一起揮灑熱血出生入死的兄弟們。
    飯局定在“東來順”，麵子上說是比較和小哥的意思，但難保不是胖子嘴饞了找機會開葷。
    最先到的是解家的小九爺，還是扭著一副俊俏的小身板，粉色的格子寸衫外搭著黑色小西服。身後老老實實地跟著一副萬年痞子樣的黑眼鏡。
    “hello，胖爺最近在哪裏發財呢？”收起手機，解雨臣笑著和胖子打招呼。
    胖子給他拉開位子，嘴裏大大咧咧著：“什麼發財，這撂下多少年的事兒···”
    被胖子的身體擋住，解雨臣眯著眼瞅了半天才望見坐在角落裏的張起靈。帽衫是早就不穿了，簡單的灰色短衣，外套著收腰的黑色長風衣。淡淡的光暈下解雨臣眼前忽然產生了一股錯覺。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視線跨過張起靈居然望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心裏“咯噔”一下，解雨臣咬了咬下唇到底還是沒有打出一聲招呼。
    “這不是小哥嗎？”
    還是黑眼鏡打破了有些僵化的局麵。他走近張起靈身邊坐下，翹著二郎腿有一句每一句的問著家常。
    不過半刻霍家的小閨女也推門進來。望見胖子先是來了個熊抱：“胖哥~好久不見啊~”胖子腆著自己的大肚子，笑著把黏在自己身上的秀秀扯下來，裝作矜持的蹙著眉頭：“秀兒，咱這也都過二十五了怎麼還和小丫頭似的。”
    一旁的解雨臣掩嘴笑著，黑眼鏡坐在角落裏和張起靈一起圍觀，秀秀撅了撅嘴，手指戳了戳胖子圓鼓鼓的肚子：“死胖子！你又透露我的年齡了！回頭讓嫂子收拾你！”
    嘴上惡狠狠的說著，上挑的唇角卻透露了掩飾不住的興奮。
    胖子連連擺手，“得得，還是小孩兒厲害。”
    話音剛落，門再次被推開。胖子見是三爺和老潘，吆喝著好兄弟便飛撲過去。三叔邊笑著罵胖子三十好幾了還沒出息，邊和秀秀小花等打招呼。唯獨望到了張起靈，隻是頷首點了點頭。
    飯局開到一半，大家天南海北的扯淡也都扯夠了便開始八卦周圍人的消息。胖子和潘子是已經結婚了，剩下的小九爺和黑瞎子也被眾人調戲了個夠。
    滿桌沒動的主兒就隻剩下秀秀和張起靈。張小哥是沒人敢侃，所以秀秀首當其衝成為了後半截飯局的重點人物。
    “秀兒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也找個如意郎君好讓胖哥哥我掏份兒喜酒錢啊？”
    胖子頂著一張喝高了的大紅臉笑著問向臉頰同樣紅撲撲的秀秀。
    “得了得了，胖子不知道還以為你調戲良家少女呢~”解雨臣被黑眼鏡摟著，衝著胖子發笑。
    “我怎麼調戲了？這，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咱秀兒又不是沒人要···”胖子打出一個飽嗝兒，對著秀秀又是一通掰掰。
    “那，那小哥不也是···”秀秀被說急了，居然扯到了張起靈。
    全局人除了三爺都提秀秀抹了把冷汗。而張起靈倒像沒事人似的悶著聲低頭吃菜。“那··那啥，小哥和你又不一樣···”胖子出來打圓場，可偏偏就有人不買賬。
    吳三省輕哼一聲，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後咋了咋舌：“有什麼不一樣？”
    有些發醉的解雨臣也放下了手機，眯著眸子語氣衝衝的幫腔：“就是！都是人，憑什麼他要特殊？”
    原本熱熱鬧鬧的飯桌霎時冰冷，隔了半響兒，潘子忍不住先點了根煙。磨蹭出了些聲音。
    “老潘，也給我一根。”
    胖子一拍大腿，歎出口氣。潘子把自己抽到一半的煙遞過去，笑道：“要嗎？”
    胖子咬了咬牙，盯了半刻居然伸手接了過去。於是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的氣氛再次降至冰點。然而誰也沒想到，第二次打破僵局的竟是霍秀秀斷斷續續的抽泣。
    跟著吳三省也搖了搖頭，起身離開了飯桌。潘子站起身，對胖子抱歉一笑，跟了出去。眼鏡拍了拍秀秀抖個不停的肩膀遞上張紙巾。
    解雨臣抬頭瞥了一眼依舊默不作聲悶頭吃菜的張起靈，冷冷的哼了一聲。他想起幾年前，那個人還在的時候，每到僵局時總會站出來扮演老好人的角色。然後大家便買了賬也就和和氣氣的散了，可是現在和事老沒了，誰還能站出來說幾句呢？
    “胖哥···我，我想吳邪哥了····”
    畢竟還是女孩子，秀秀一語道破了所有人的心聲。
    胖子握起坐上的酒杯猛的灌上一口，放下杯子時眼眶也有了些微紅。
    解雨臣則幹脆拉著秀秀和胖子到了別。眼鏡笑著拍了拍張起靈也和胖子說了再見就屁顛兒屁顛兒的跟了出去。
    場子一下清空，胖子還真有些不適應。他想找點什麼說，但又不卻定自己對著悶油瓶說話算不算自言自語？
    就在考慮著開口的那一刻，張起靈忽然起身，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張著嘴巴的胖子說：“我出去走走。”
    “啊···呃，好。”
    胖子給嚇了一跳，差點咬了舌頭。
    張起靈居然說話了？？他居然主動說話了？？胖子知道小哥本來話就是少，但從吳邪走後主動和別人搭腔還是第一次。
    望著推門的背影，他忽然看到了有一個架著黑色鏡框的身影對自己抱歉的點頭，然後拉著小哥離開。太懷念了吧？胖子搖了搖頭，幹脆也站起身去交了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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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後北京的溫差總是很大。白天看似豔陽高照，可一到晚上就冷得要命。
    張起靈收了收自己的衣領，習慣性的將手插到衣兜，摩挲著布料忽然愣了半刻。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後呼出了一團白霧。
    那是多少年以前了？
    杭州的冬天都沒有北京的秋天來的凍人。身邊跟著的人卻總嫌冷得要命，手掌搓來搓去，最後搓得自己也煩了，直接拉過來合著自己的手指一同塞進衣兜。
    每到這時，那雙手的主人總是紅著臉半推半就：“小哥，你幹什麼呢···”
    張起靈喜歡看吳邪紅著臉的摸樣，溫順得像是隻沒脾氣的小狗。
    吳邪啊——
    再次呼出一口嗬氣，他閉上了眼睛。
    看不到，自然也聽不到。整個世界都陷入了黑暗···就像是回到了當初，沒有認識那個人之前一樣。
    張起靈張張嘴，想要說的話堵在喉嚨裏卻不知該和誰說。
    他抬頭仰望，陰霾的天空上零零散散的分散著幾點星光。
    那是···多久以前？
    小狗一樣的人靠著自己，呢喃著：“小哥，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一定要記得等我，我定會再來找到你。”
    本以為是句玩笑話，張起靈隻當他是對自己不老不死的發泄。卻未想這個烏鴉嘴居然就給說中了。
    揉了揉眼睛，張起靈再次輕呼出口氣——
    ——吳邪，我想你了，來帶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