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時值初夏，繁花開的正豔，清恩帝的壽筵便設在禦花園。
    清恩帝牽著碧華到的時候從遠處看起來熱鬧非常的的宴席上安靜無比。碧華在群臣和後妃行禮之後，跟著趙冉到天溪身邊坐下。
    而後，清恩帝示意開席，各宮妃嬪，王侯大臣們開始賀壽送禮。
    等到絲竹管樂之聲響起之後，碧華這才發現似乎壽筵上的賓客並不多。
    天溪端著酒仰頭喝了口道：“我聽說今早的封王儀式上，父皇連皇叔的臉都沒讓大臣們瞧見。今天這壽筵，可是賓客最少的一次了，連使臣都沒有，說這是家宴，來的都是各路王侯，妃嬪。”看著碧華微愣的臉，天溪笑道，“即使這樣，嘖嘖，你看看那些王侯妃嬪們的臉。見到皇叔的時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初次見皇叔的時候也是驚為天人呢。唉。”
    天溪身邊的小宮女珠兒抓了塊糖糕：“我也是我也是。”
    碧華看到珠兒，想起了白歆和墨墨，一旁的趙冉道：“白歆一會兒便來了，已經派人請去了。”
    碧華點點頭，天溪又把腦袋湊過來道：“瞧瞧，你對麵天穆旁邊的那個，是慧貴妃，從你進來已經偷偷往這邊瞥了有七八眼了，下一個是柔妃，天域的母妃，現在正看過來呢，天睿的母妃錦妃也一直往這邊斜著眼呢。”
    碧華無奈，他順著天溪所指看過去，沉穩冷靜的祈天穆旁邊坐了個顯得聰明大方的女子，而祈天域的母妃有著和他一樣的桃花眼，祈天睿的母妃卻不似他的張揚，顯得溫婉安靜。在下麵還有兩個嬪妃身邊坐著十五六歲的少年，卻是碧華沒見過的。
    天溪順著碧華的視線看過去道：“那是天嵐和天彥，旁邊的是嫻妃和靜妃。你難道不知道父皇有九個孩子？”
    碧華搖搖頭，天溪歎氣：“還好父皇待你真心，護著你不入朝堂，不然，你估計連渣都不剩了。”
    碧華笑笑，問道：“不是有九個？還有三個呢？”
    天溪挑了下眉：“剩下的三個皇妹都嫁了，跟著夫家坐在後麵呢。”
    “啊？”碧華驚訝，他知道古人成婚很早，可是天溪還未嫁人，他便以為其它的公主也未嫁。
    天溪自然知道碧華想什麼，白了他眼道：“父皇雖說與我們不親近，待我們也不薄的。公主都可以由母妃為他們選擇夫家，我母妃去的早，又不想選，自然未嫁。”
    碧華聽了，便想起畫上那個讓清恩帝記在心上的絕色的少女：“你母妃她……”
    天溪的聲音有些懷念：“據說我母妃是個極其溫柔的女子，還有人說我們長相有幾分相似，不過她那溫柔的性子可跟我沒一點像的，”說到這兒，她打量了碧華兩眼，“跟你倒是差不多，哈哈。”
    碧華驚訝，他心裏想：即使是溫柔，也不會是相像的吧。
    “啊啊啊，王爺，餓死我了。”碧華正胡思亂想著，白歆頭頂著墨墨，撲到了碧華的身邊，眼淚汪汪的，“今天晌午王爺都沒回去，我現在還沒吃東西呢。”墨墨直接跳上碧華的腿，用爪子撈東西吃，用行動證明。碧華笑笑，把桌上的碗碟拖得近一些，又把筷子遞給白歆，感動的白歆眼淚差點掉下來。
    天溪見了，也頗為無奈：“這小子到你那兒以後，嗓門好像更大了。”
    碧華笑彎了一雙眸子：“這樣才像個小孩子。”
    這時，碧華的麵前卻被一道陰影擋住了，帶著微微沙啞的少年聲音傳了過來：“原來是你。”
    碧華抬頭，略顯稚嫩的麵孔，英俊卻又朝氣，正是天溪剛才介紹到得祈天嵐。
    開始碧華以為祈天嵐正在對白歆說話，可是白歆正埋頭苦吃，一點理他的打算都沒有，而碧華腿上的墨墨卻抬起了頭爬上了碧華的肩膀。難道他在對墨墨說話？
    祈天嵐對著碧華行了個禮，眼睛卻盯著墨墨：“皇叔，不知這黑貓從何而來？”
    碧華心中驚訝，他看了眼肩膀上顯得有些戒備的墨墨，站起身：“難道皇侄見過墨墨？”
    “墨墨？”祈天嵐稍顯疑惑，“原來皇叔給他起了名字。小侄月前曾丟了一隻黑貓，看起來正是皇叔肩上的這隻。”
    碧華咬唇，自己的確是在十幾天前才撿到墨墨的，但是墨墨當時渾身是傷，瘦骨嶙峋，肯定不是有人喂養的，可是墨墨看起來確實很戒備祈天嵐，這說明墨墨的確是見過祈天嵐的。
    碧華衝祈天嵐微微笑笑：“皇侄怎知墨墨便是你所走失的那隻貓呢？五條尾巴的貓可不多見。”
    祈天嵐微愣，隨即道：“純綠色的貓眼也不多見。”他表情顯得無辜而可憐：“難道皇叔還要跟小侄爭一隻貓麼？”
    碧華愣了，他完全沒想到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可以這樣顛倒是非黑白，皇家之人難道都是如此麼？
    “祈天嵐，你別無理取鬧！”天溪怒道，“別把你那套心思用在這裏！”
    “早先便聽說大姐跟皇叔相處得極好，看起來果然如此了。”祈天嵐歎了口氣，顯得有些悲傷，“皇叔若是喜歡寵物，小侄再另送便是，何苦要跟小侄搶這一隻呢，況且這貓還是……”
    “天嵐！你住口！”一個宮裝美人緩緩地走到這裏，對著碧華行了一禮，優雅得體，“天嵐從小便喜歡黑貓，月前丟了一隻，才會錯認了王爺的，還望王爺見諒。”
    “母妃！”祈天嵐顯得很著急“這明明就是……”
    “天嵐！”嫻妃喝道，隨即語氣溫柔卻肯定，“你，認錯了。”
    整個宴席上的人似乎都注意到了這裏，清恩帝的視線也遠遠地望過來。
    碧華看著這對母子，不知這唱的是哪出。他對於祈天嵐此舉的目的完全不明白。
    趙冉見碧華的表情，便道：“王爺生性豁達，不會介意的。”
    祈天嵐本來十分陰沉的臉卻突然變了，他看著碧華的表情顯得親切而又期待：“如此便好，想來皇叔也不會介意把這隻貓送給小侄的。”
    碧華真的驚訝了，他看著祈天嵐那真誠而期待的眼神，一絲破綻都沒有，仿佛真的是一個年幼的侄子在向長輩討要一隻喜歡的貓。
    碧華將目光移向嫻妃，她對碧華溫柔的笑笑：“王爺見諒，天嵐被我寵壞了，但是，我作為一個母親……”他看著碧華，略顯為難，“如若王爺不介意，可否把這貓送給天嵐呢。”
    碧華無奈，看來他們是打定主意要把墨墨帶走了？他看著肩膀上毛都豎起來的墨墨，耳邊似乎還傳來類似於“玉親王竟跟一個孩子搶隻貓”之類的議論，搖搖頭道：“我不會把墨墨送給任何人的。”
    祈天嵐和嫻妃似乎也沒料到碧華會這樣直接的拒絕，祈天嵐正欲開口，便被一雙柔軟的手按住了肩膀。
    鳳冠朱紅宮裝的莫倚鴻按著祈天嵐的肩膀，對嫻妃笑道：“天嵐還是如此英俊可人，怪不得姐姐如此寵愛。”她理了理祈天嵐的衣領，微微一笑，柔聲說“天嵐現在可是大孩子了，太任性的話，陛下會不喜歡的。”
    碧華看到嫻妃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便聽到莫倚鴻繼續道：“但是，不論怎樣，我都是喜歡天嵐的，明日我送天嵐一隻綠眼睛的黑貓可好？”
    嫻妃對著皇後欠了欠身，笑道：“如此，我就在此便代天嵐謝過皇後娘娘了。”便緊緊拉著眼睛還是死死盯著墨墨的祈天嵐的手回到座席。
    莫倚鴻對碧華輕輕一笑，便回到了清恩帝身邊的後座上。
    看著清恩帝遠遠望過來略顯擔憂似乎還有些歉意的目光，碧華心中覺得溫暖，卻也有些煩悶，他並不適應這種勾心鬥角的環境。他歎了口氣，顯得有些自嘲地對天溪道：“怪不得你會說我若入了朝堂，會連渣也不剩。”
    天溪微皺眉：“也不知道老八抽什麼風，他挖空心思要這隻貓做什麼。”她扯著墨墨的尾巴把他拽了起來，“除了尾巴多點兒，醜點兒，也沒什麼特別的。”
    碧華無奈，他抱過正張牙舞爪的墨墨：“要是墨墨能說話的話，我們大概就知道了。”他給墨墨撫順了毛，從案上拖了碟魚到墨墨身邊，“天嵐他，一直如此麼？”
    天溪仰頭喝了杯酒，嗤笑：“生在皇家有幾個不是如此。”
    “非也，非也，”桃花眼的祈天域突然從碧華身後冒出來，“我對皇叔可是一直真心相待的。”
    “哼，”祈天睿冷哼，也站到了碧華身邊，“你對每個女子都是如此說的。”
    祈天域眉毛一挑：“我隻對皇叔說真心話。”
    祈天睿斜了他一眼：“你對每個女子也都是如此說的。”
    碧華頓時覺得好笑，心中的煩悶也少了許多，無論他們當初的相遇是真的偶遇還是刻意安排，現在他感覺得到這兄弟倆對他是真的存著善意的，挑這時候過來大概也是為了逗他開心的，碧華不由笑的開懷：“看著天域的這雙眼睛，便知道天睿說的才是真的了。”
    天溪和天睿哈哈大笑，小宮女珠兒在一旁拍著手笑，隻有白歆趙冉不為所動，白歆是吃得太過專注沒注意聽，趙冉卻是向來隻是腹誹，他此刻心中想的是：王爺這才是真人不露相。
    隻有祈天域略顯驚訝，他大概也沒料到一直安靜溫柔的碧華也會跟他開玩笑，微愣過後，祈天域勾著唇角：“能得皇叔真心一笑，說說假話又何妨。不過，”他看著碧華閃耀著動人光澤的碧綠雙眸，神情專注而認真，“看著皇叔的這雙眼睛，我便知道，祈天域是說不出假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