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角鬥場
    綱吉站在廚房裏，一臉倦容地指揮水洗菜。
    水“嘩啦啦”的聲響在安靜的屋子裏久久不停，那抹褐色的身影在廚房裏忙碌著。
    暖暖的陽光鋪下，讓他疲憊的身體漸漸放鬆，他停下手上的陣，帶有青色黑眼圈的眼睛輕輕磕上，煩惱地揉揉太陽穴，隨後轉身靠在牆上。
    昨天戰鬥結束後，又花了一小時給裏包恩解釋，原本以為可以睡個好覺了，沒想到時隔兩周，竟又做起與黑獄有關的噩夢來。
    綱吉一想到那個夢，便皺緊了眉頭。
    裏包恩站在廚房門口，看見綱吉這幅摸樣，揚揚眉毛，笑道：“怎麼？叫你用法術做家務事不樂意？”
    綱吉搖搖頭，微笑著開口道：“我哪能不樂意？隻是昨晚沒睡好而已。”
    裏包恩略微想了想，臉上一驚，隨後擔憂地來到綱吉麵前問道：“是不是與你上次夢見的那個歎息遺跡有關？”
    “不，不是，但仍然與黑獄有聯係。”綱吉似乎不願去想，猶豫一下，還是說道：“是關於我前世的記憶。”
    “……是不好的記憶？”
    “對，是我最不願意去回想的記憶，也可以說，是我最黑暗、痛苦記憶的開端……”
    綱吉沉著臉，手指在空中過畫了幾個陣，隨後那些鍋碗瓢盆都自動工作起來。
    兩人來到客廳，麵對麵坐下。裏包恩知道他需要傾訴，靜靜地坐在對麵，攪著手中的咖啡。
    綱吉看向窗戶，目光幽深，略微低沉的聲音響起……
    黑發少年踉踉蹌蹌地走在用石頭砌成的狹窄走廊上，他身上黑衣殘破，光著的腳上露出許多清淤和紅腫，顯然是因為沒有鞋，又長途跋涉後留下的傷痕，他雙手雙腳上纏繞著鐵鏈，後麵拖著一個足球大的鐵球，走起路來非常吃力。如果被貴族看見他這副樣子，一定會嗤聲諷刺他，因為，那是奴隸的象征。
    少年身後跟著一個長官模樣的男人，漫不經心地走在後麵，偶爾打打哈欠，甩甩手中的長鞭，顯得很是悠閑，可視野向後一轉，便會發現這男人身後有一條足有一米長，粗壯的、布滿黑色鱗片的尾巴，隨著走路動作大幅度擺動著，尾巴上的每一片鱗片都帶有一個尖銳的倒鉤，上麵隱隱泛著寒光。
    兩種步伐不同的走路聲回蕩在空曠寂靜的走廊中，其中夾雜的還有鐵鏈、鐵球與地麵的細碎摩擦聲。
    大概走了十分鍾後，前麵終於出現了一扇近五米高的鐵門。
    少年在鐵門前站定，同時身後的男人走上前打開他的鐵鏈，接著，隻聽“哢嚓”一聲，周圍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隆聲，鐵門緩緩升起，光線漸漸刺破黑暗，少年還沒適應那刺眼的亮光，就被男人一推，腳步不穩地衝出了鐵門。
    原本黑暗狹窄的視野立刻豁然開朗，震耳欲聾的聲音如巨浪般迎麵撲來，少年麵前是一個寬敞得足有田徑場那麼大的角鬥場，周圍一圈的高台上，圍繞著成千上萬各種各樣種族的貴族，無論男女，無關禮儀，那些貴族們撕下平時偽裝的麵具，血紅著眼，瘋狂地嘶吼著，高呼著，尖叫著，從沒見過如此大場麵的少年，被排山倒海的聲音震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
    但少年知道這些呼聲並不是為自己而來的，而是為——他對麵的那個家夥。
    “詹姆斯！！撕碎他！！！”
    “哦詹姆斯！！！我親愛的！！！”
    “殺了他！！快殺了那個黃皮小子！！”
    “我出重金押你！！詹姆斯！！！！！”
    “把那奴隸撕成兩半！！詹姆斯！！讓我看看他那肮髒的血液吧！！！”
    少年冷靜地看著他對麵的半獸人，眼睛微微眯起。
    那個叫詹姆斯的半獸人，足有三米多高，膀大腰圓，身上全是一塊塊條形肌肉擠在一起，金黃的毛發布滿他的上身，看起來像一堵巨牆，他胡子拉紮的臉上有幾塊贅肉，凶狠的眼睛狠狠地瞪著瘦弱的少年，眼神裏充滿了對弱者的不屑與鄙視。
    “螻蟻，等著被我殺死吧！”
    少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隨後眼神飄向遠處，絲毫沒有害怕或是被激怒。
    詹姆斯的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這麼不給麵子的人還是他第一次見。
    他朝天長嘯一聲，隨後便迎麵衝了過來，每踏出一步，角鬥場就抖了一抖，四周貴族的呐喊聲就更加瘋狂。
    詹姆斯看似笨重，速度其實非常快，幾個起伏間便出現在少年麵前掄起拳頭狠狠砸下去，但少年的身形更快，隻見少年身體一側順勢給詹姆斯腹部一個快速的肘擊，緊接著像鬼魅般立刻繞到詹姆斯身後迅速拉開距離，這些動作快得幾乎同時完成，可詹姆斯仿佛沒事般轉過身冷笑，少年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那被擊中的腹部隻有一個淺淺的白印，那一擊可是使出了一半的力量啊。
    詹姆斯啐了一口，整個人倏然出現在少年麵前展開攻擊，少年蹙起眉頭，在不斷閃身躲避的同時心裏思考著應對策略，詹姆斯是半獸人，他的力量和身體防禦是無與倫比的，至少現在的自己完全比不上，所以以力破防是不可能，隻能利用他的力量卸去他的防禦。
    剛想到這兒，詹姆斯似乎是看出少年在思考，眼睛一轉，突然改變攻擊路線轉從少年側翼進攻，少年一個不慎，就被巨大的力道狠狠打飛。
    在半空中飛了近八米遠，少年才如斷線的風箏般跌落下來，在地上撞擊、不斷翻滾著滑出一道深溝，血液從額上流了下來，在白色的地麵上顯得格外刺眼。
    已見血了，那些貴族們吼叫得更加瘋狂，他們脫下衣服甩在空中，紛紛從口袋裏掏出小刀在身旁的奴隸身上狠狠地劃著，一刀又一刀，猩紅的血液和嘶啞的求饒聲，刺激著這些看似優雅的貴族心中的暴虐，於是手上動作越發狠辣起來，混雜著淒厲的慘叫聲，直接把奴隸從上到下撕成兩半，麵目猙獰地啃咬起來。
    少年才堪堪站起來，詹姆斯便已衝過來，暴風雨般迅速不斷地向少年出拳，少年忍著傷口的疼痛，動作飛快地閃過攻擊，形成一道道黑色殘影，他知道不能浪費時間，否則最後失去體力的自己一定任人宰割，便瞅準詹姆斯攻擊的間隙，飛速出拳、翻踢、肘擊，同時取巧把詹姆斯全力擊出的手臂借力一折，隻聽“哢嚓”一聲，少年便飛速後退，同時詹姆斯的右臂軟軟地塌下來。
    全場喧鬧的聲音戛然而止，那些扯著嗓子大吼的貴族們僵持著之前的動作，震驚地看著那個弱不禁風的少年，但那驚異的眼神裏更多的卻是一絲絲憐憫。
    少年似乎感覺氣氛不對，再次後退幾步，警惕地看著對麵的詹姆斯。
    詹姆斯抓著軟下去的手臂，陰影遮住他的麵龐，看不清表情。
    半晌，場上一片死寂，眾人包括少年都緊張地看著詹姆斯。
    這時，少年突然感覺一陣毛骨悚然，向旁邊一閃，電光火石間，一個巨拳擦著他右臂砸下來，轟然把地麵砸得支離破碎！
    怎麼會這麼快？！！
    緊接著來不及細想，一個個巨大的拳頭不間斷輪下來，少年苦惱地躲閃著攻擊，心裏不禁有些焦急。
    速度太快了，我的極限速度都隻能勉強躲過，再加上不間斷攻擊，最終體力消耗完的我一定會被砸成肉泥！
    “轟轟轟！！”
    整個角鬥場的地麵幾乎都被砸爛，許久後，兩人似是補充體力，都停下來站在廢墟裏喘著氣遙遙相望，這時少年才有機會打量這個狀態的詹姆斯。
    他的身體已拔高到五米了，全身都覆蓋了金色毛發，藍眼裏已是猩紅一片，隻剩下殘忍、殺戮和毀滅！這是半獸人和獸人都有的狂化能力，一旦狂化，速度和力量就會是以前的三倍多，變成了個真正的戰鬥機器！但狂化卻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這個能力是把防禦力轉換成戰力，這種狀態下防禦力為零，所以隻要能夠近身，就能夠殺死他，但前提是，能夠近身！
    幾個呼吸間，戰鬥又開始了。
    詹姆斯與少年展開了追逐賽，一個在後麵追，一個在前麵逃，詹姆斯的速度和少年的速度剛好持平，兩人之間的距離幾乎沒變動。原本是好看的生死賽，現在卻變得索然無味，貴族們開始咒罵起來，肮髒難聽的穢語逐漸充斥著全場，少年全神貫注控製自己的速度和落腳點，正好能夠與詹姆斯保持距離，顧不上周圍情況，但詹姆斯卻沒那麼耐心，已經被那嘈雜的聲音和煩躁的心情磨得怒火中燒。
    “他媽的你個乳臭未幹的小鬼給我站住！！！”他率先破口大罵起來。
    少年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我又不是白癡，幹嘛傻傻站在那裏讓你打？
    詹姆斯又罵了一聲，身體徒然迸射出去直衝少年，少年身體一滯的的瞬間卻被一拳轟在臉上。
    好機會！！
    不顧頭骨斷裂的聲音，少年一把抓住詹姆斯的手臂，閃電般翻身一跳，一躍人呈倒立型飛到詹姆斯頭頂，雙手順勢掐住詹姆斯的脖子，在身體落下的一瞬，右腿迅速抵住他的的後脊，“哢嚓”一聲幹脆利落地折斷詹姆斯的脖子。
    全場啞然，這一切的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詹姆斯甚至沒反應過來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恐怕他就算知道了，也會驚訝少年竟會在短短時間內想出這種匪夷所思卻又極富技巧性的殺招。
    過了近半分鍾，領台上的裁判員才回過神，大聲宣告：“奴隸9836，勝！”
    少年喘著氣，麵無表情地轉身就走進之前走出的鐵門。
    他身後，是炸翻了的全場。
    少年身後的鐵門漸漸落下，剪斷了意欲窺探的視線。
    周圍又重新回歸了黑暗。
    傍晚。
    夕陽漸漸穿過層層烏雲，射出束束殷紅的暖光，在大地上形成一個個規則的巨型光斑。天的最遠處，透過烏雲，隱約可見一圓耀眼的橙光，緊接著四散渲染著雲朵的是明黃、淺紅、火紅、淺紫、黑紫，直到最後的深黑。
    秋天的黑獄，天空永遠是灰暗的，雲層像是濃稠的墨水，緊緊黏在蒼穹之下，唯有日出和日落之時，才能幸見黑暗中的暖色。
    前幾天，溫度不高也不低，空氣裏永遠夾雜著腥臭和渾濁之氣，但人們早已習慣了。而這天，毫無征兆般，氣溫卻突然驟降了，即使是有暖陽的照射，心裏卻不乏竄出冷意。
    薩特城裏，隨處可見的豪宅散亂地佇立在居住區，這片貧瘠但又搶手的土地上，除了用堅硬的石頭築成的豪宅外，就再無任何植被。
    在一個靠近東邊的豪宅深處，有一間教室般大的石築房間，裏麵擁擠著一些小孩和青年人。
    與豪宅外表的光鮮亮麗截然相反，這裏的人都衣衫破爛，手上拿著餅子或饅頭，目光呆滯，神情漠然，全身僵硬如屍體。
    從這些人腳踝上拴著的鐵鏈和後麵拖著的鐵球來看，原來這裏是專門關奴隸的房間。
    此時，正值晚餐時間，房間裏卻有些喧鬧。
    有兩個長相普通的少女糾纏在一起，麵目猙獰地互相撕咬著對方的皮肉，她們亂蓬蓬的金色細絲上凝結著粘稠的血液，布滿網狀血絲的藍眼裏充斥著空洞與茫然，就像落入地獄的無辜天使，然而，她們長長的指甲卻毫不留情地撕扯著對方，挖下來的血肉都揉進嘴裏，烏青的嘴唇鮮紅欲滴，咀嚼起來偶爾發出細碎的嗚咽聲，看起來有一種異樣的風情和妖異。
    周圍人都拿著食物圍成圈，遠遠觀望著，眼神或是鄙夷，或是同情，或是漠然，或是嘲諷。
    在離這些邋遢的少男少女不遠處，一名烏發少年拿著一個冷硬的饅頭慢慢啃著，冷冽地目光緩緩掃過前方有些混亂的場景。
    看來又有兩個餓瘋的人。
    少年低下頭，專心對付手上的饅頭。
    在貴族家中，最需要的是有用的奴隸，所以每天的飯菜都是限量提供，想不餓肚子，隻有憑一己之力去搶奪。而像這種慘絕人寰的情況更是天天上演，但沒有人會阻止她們，因為，在黑獄，實力便是一切。
    以少年為中心，半徑兩米內，沒有一個人敢靠近他，自然也沒有人敢去搶他手中的食物。
    他坐在房間的角落裏，屈著腿，靜靜地享受著食物和短暫的安全。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
    在上一次決鬥中，為了完成那必殺一擊，他完全是拚了命最後發揮出現階段絕不可能的速度，然而後遺症也接踵而來，全身性癱瘓使他幾乎不能動，僅僅隻需一個普通的戰鬥奴隸即可輕易殺死他，但所幸的是，戰鬥奴隸是能受到治療的，並且在療養期間也不能被其他奴隸攻擊，
    現在他最重要的事就是趕緊療傷，好在下次決鬥時發揮正常水平。
    戰鬥奴隸，顧名思義，就是專門為貴族戰鬥的玩物而已，黑獄中，每座城池幾乎都有一座角鬥場，而在處於黑獄外圍的薩特城，也有一座非常出名的薩特角鬥場。貴族們在這裏派出各種各樣的戰鬥奴隸，與囚犯或是其他戰鬥奴隸進行生死決鬥，勝了，你的身價就會提高，相對的，你所屬的貴族也會得到更多的讚賞和誇捧，他們在這裏設置賭場，所有的奴隸都成了供他們娛樂的玩物，當然，如果受不了也可以逃走，但前提是你得有可以逃走的實力！
    實力至上！生命在這裏一文不值！
    少年看著手上的饅頭，安靜地沉思著。
    這時，室內突然傳出了一陣驚呼聲，緊接著就死一般沉寂了下來。
    少年仍然低著頭，仿佛沒聽到，繼續沉思著。
    他感覺到前麵的人都呼啦啦地散開成一條寬敞的路，有一個人正踏著輕快地步伐向他走來。
    腳步聲漸漸近了，在安靜的室內仿佛產生遙遠的回音，一下又一下，踏在他心上。
    不一會兒，一雙粉紅色小高跟鞋出現在他視線中。
    “呐呐，你是誰啊？”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即便少年再高傲，但在明顯高他一等的人麵前，再高傲也沒用。
    少年低著頭站起來，拍拍灰塵，恭敬地行了個禮，回道：“大人，我是奴隸9836。”
    “……咦？”
    似是在回憶，又似是在疑惑，半晌後，那聲音才又響起。
    “嗯……哦！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殺了詹姆斯的奴隸吧？把頭抬起來。”聲音裏充滿了興趣盎然。
    少年抬起頭，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孩。
    不得不說，這個女孩很美。
    栗色的波浪型長發，包裹著巴掌大的小臉，眼睛睜得大大的，碧波般流轉的碧眸清澈見底，恍若上好的佳玉，精致的五官渾然天成，無論拚湊起來或是拆開來看，都讓人舒心不已，纖細嬌小的身材，白皙的肌膚，血紅色的修身長裙，走路搖曳生姿，猶如在地獄盛放的妖豔罌粟。
    女孩看著眼前的少年，突然嬌笑道：“沒想到你竟然是東方人，我的母親也是東方人，看來我們是同鄉呢~”
    少年略微一詫，隨後緩聲道：“那是我的榮幸。”
    女孩“嘻嘻”一笑，轉身坐在少年身邊，對其他人揮揮手，旁若無人地跟少年有一搭沒一搭聊起天來。
    夜色漸濃，烏雲絲絲散開，露出銀色的皓月，銀輝從牆上高處的天窗裏投下來，帶著幾絲微冷的夜風，吹得牆上的燭燈火焰搖晃。
    血紅的火焰包裹著藍色的火舌，倒映在女孩年輕貌美的麵龐上微微晃動，看起來說不出的寧靜。
    聊了好一會兒，少年有些心生不耐，但又不敢表現出來，隻能繞彎子道：“大人，現在天色已晚，呆在奴隸的房間裏實在不妥，所以還請大人能回房休息。”
    “哦？”女孩眼珠子轉了轉，笑道：“你還沒問我是誰呢？”
    少年隱約猜到女孩的職務，但明說出來總覺冒犯，隻好沉默以對。
    女孩開口道：“恐怕你已經猜到了吧？我是克萊姆伯爵的內侍，賜名克萊絲。”
    果然，跟少年想的一樣。克萊姆伯爵目前是他的主人，而克萊絲的職務：內侍，在黑獄，說通俗點就是床伴，再難聽點就是性奴，但內侍與其他性奴不同，他們都是其中最受寵信的人。
    “我和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克萊恩都是伯爵大人的內侍，嗬嗬……說起來，在原來伯爵大人還是我們的親伯伯呢。”
    女孩閃爍著瞳孔，不放過少年的任何表情，但少年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吃驚。
    女孩歎口氣，幽幽道：“我和哥哥原本都是貴族出身，但由於家族沒落，被克萊姆伯爵吞並後，族中其他人都被殺光了，隻有我和哥哥被克萊姆伯爵留下來做內侍，也被賜予了全新的名字，直至現在，我已經忘了母親和父親的樣子，也忘了我原本的名字了……”
    少年繼續沉默著，他不明白，克萊絲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他們很熟嗎？他不過是一個卑賤的戰鬥奴隸而已，用得著最和伯爵親近的內侍關注嗎？
    看來少年並未明白自己的價值。
    女孩這麼想著。
    少年忽然開口問道：“克萊絲大人，您為何要來這間小小的奴隸房間呢？”
    女孩“咦”了一聲，突然站起來驚慌地到處翻找著，像是在尋找藏身之處。
    “糟了糟了，和你聊半天都忘了這事，伯爵大人和我們捉迷藏，在不動用任何能力下三小時內找到我和哥哥！我是來奴隸房躲的！”
    少年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慌亂的女孩。
    半晌，女孩似乎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對著少年慌怒地跺腳：“喂！你怎麼不幫忙啊！被抓到得話我今晚就死定了！！”
    少年未回話，目光越過女孩。
    “哦？克萊絲就這麼怕我嗎？”
    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克萊絲身體一僵，隨後苦著臉轉頭對上克萊姆伯爵充滿挑逗的眼神。
    “伯爵大人……您就放過我吧……”
    一陣窸窸窣窣聲音響起，所有奴隸包括少年都跪下了。
    “見過伯爵大人。”
    克萊姆隨手一揮，然後來到克萊絲麵前攬過她的腰，英俊的麵孔神采奕奕，揚眉道：“那怎麼能行呢？今晚我可要好好折騰你們倆。”
    克萊姆另一隻手攬著的漂亮男孩，聞後眨眨眼，把頭埋到伯爵懷裏。
    少年退到人群後，打算乘著人群將自己埋沒在裏麵，同時也希望克萊絲不要想起他。
    可天不如人願，克萊姆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個奴隸，對，就是剛才和克萊絲聊天的那個奴隸，你站住。”
    少年略微一皺眉，隨後恢複麵無表情，低著頭來到伯爵麵前。
    伯爵一隻手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來，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
    “喲~沒想到你長得還挺不錯嘛。”
    他看著少年瘦弱的身體，有些髒亂的白色襯衫，隱約露出白皙的肌膚，領口大開，露出裏麵纖細小巧的鎖骨，燭光下，恍若有一絲絲金色光芒在流轉。
    他藍色的瞳孔逐漸深了起來，放開少年，從頭到腳上下緩緩掃視著他，少年背後一陣冷汗，感覺那目光像是把他全身剝光了般，赤裸裸地讓人很不舒服。
    他伸出手，寬大的手掌摩挲著少年有些僵硬的麵孔，眼裏的黑暗越來越深。
    周圍很安靜，大家都注視著伯爵明目張膽的行為，漸漸明白了什麼。
    怎麼辦……？
    少年不敢動，僵著身體，思緒萬千。
    不行，死也不想被伯爵看上。
    克萊絲像是看懂了少年的不安，她靈光一閃，立刻嬌聲撒嬌道：“不嘛~伯爵大人，他隻是個戰鬥奴隸而已，還配不上伯爵大人呢~”
    “戰鬥奴隸？”一直安靜的克萊恩出聲了，“他是那個奴隸9836？”
    “對呢~是那個殺死了詹姆斯的奴隸。”克萊絲摟上伯爵的脖子，不著痕跡地拉過伯爵撫摸少年的手，親昵地在他肩窩處蹭著，“他雖然殺掉了那個醜陋的詹姆斯，讓我很高興，但現在可身負重傷，還要準備下一場決鬥，也不會服侍您呢~您就這麼想讓人家吃醋麼？”
    伯爵眼中精光一閃，深深看了少年一眼後，轉頭對一人吩咐道：“總管，給9836準備最好的療傷藥品，我要他在以後的決鬥中都勝出！”
    一個長長綠發遮住半張臉的人應了一聲，然後伯爵便頭也不回地摟著兩人出去了。
    那人等伯爵的身影消失後，轉頭湊到少年麵前驚訝道：“你真的殺死了詹姆斯？”
    少年有些不滿，但還是點點頭。
    “看來你身法不錯嘛~可惜咯，你是奴隸，學不了法術，不然將來會有很大的成就呢！”那人笑著，嘴角都裂到了耳根，看起來詭異無比。
    他全身穿著黑袍，一股淡淡的青煙籠罩在他身上，走起路來像是在飄，難道他不是人類，是亡靈？
    那人自顧自開始介紹自己，“我是白想空，血魂族的，是伯爵府裏的總管，你好哇9836~”
    少年心中疑惑無比，今天都打雞血了？或者今天是世界末日？怎麼平時從來見不著的伯爵，內侍和總管都湊在一起了注意自己這種在他們是螻蟻般的奴隸？
    “您好，總管大人。”
    “唉……這麼好的人才啊……”他搖頭晃腦，從內衣袋裏拿出一個滑稽本子翻錄著。
    少年好奇，但又不敢上前，隻得眼巴巴地瞅著白想空。
    白想空問道：“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知道，9836。”
    “不，不是這個，我說的是你原來的名字。”
    少年皺眉想了一會兒，緩聲道：“我隻記得自己姓君。”
    白想空一拍手掌，驚喜道：“隻知道姓氏也沒關係，反正我是總管，所有買入的奴隸都是有記錄的。”
    他嘩啦啦地翻著，隨後本子停在一頁。
    他神秘地歪著頭望著少年，誘惑道：“喂，你想知道自己原本的名字嗎？”
    少年看著他，不語。
    “嗬嗬……其實你的名字還挺特別的……”
    “……？”
    “你的名字啊……叫‘君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