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罪惡的槍聲 第一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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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純剛不喜歡拍戲,並非是因為他覺得這部劇情的內容太假,而是因為倘若日常生活中真像劇中所描述的那樣三天兩頭的重案組便會接到一個重大殺人案,那重案組的警察們——包括他在內,豈非全部要累死?實際上他確實喜歡表演,但最近,他有些厭煩了。自從大陸知名導演肖琦在他的一部偵探連續劇中聘請了真正的警察作顧問從而使劇集大火後,聘用警察做劇情顧問一下子便成為了時下偵探電視劇最流行的做法,而這股流行旋風在席卷整個大陸劇組後,終於越過窄窄的海峽,刮到了台灣島內。
到目前為止,李純剛已擔任了五部偵探劇集的劇情顧問了,偶爾的他還會在劇中客串幾個不起眼的角色以圓他年輕時成為明星的夢想。然而,他現在有些累了,他覺得,一個稱職的警察局長應該將自己的渡假時間更多的用在思考怎樣保護公民安全和更有效的破案上,而不是在一個條件艱苦的劇組度過庸庸碌碌的幾天甚至十幾天。李純剛歎了口氣,望著劇組內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員開始暗下決心:這將是自己的最後一部電視連續劇了,以後無論是哪個老朋友出麵他都不再出山。
本部連續劇的名字叫《霹靂家族》,從導演到劇情再到演員無一不讓人覺得這個名字起得恰如其分,尤其在演員方麵——劇中的四位主演來自現實生活中的一個表演世家:父親張奎、母親淩菲、女兒張雪、兒子張峻。他們一家四口人挑起了本部電視連續劇的大梁。
《霹靂家族》全體劇組工作人員都聚集在河灣山區一座孤零零的山間別墅內。這座別墅依山而建,鮮豔的紅瓦屋頂在蔥綠的山間密林中若隱若現,輕如白紗的晨霧嫋嫋的圍繞在它的四周。好一幅美麗的童話城堡。不過,別墅內豔麗俗氣的裝飾卻讓李純剛大為不滿:造作浮誇,缺乏現代家居的感覺。大吳和方啟誌的劃拳聲引起了他的注意。李純剛抬眼望去,兩人正各拿一瓶啤酒淋漓暢飲,兀自滿頭的大汗。
忽聽導演王金榮大喊一聲:“ACTION!”整個劇組安靜下來,這組戲輪到那一家四口中爸爸和兒子上場了。
“這一家四口可真難得,各個是一等一的打星。”大吳在一旁悄聲道,“王導演說過,他們拳腳上的功夫可都是實打實的。”
方啟誌小聲應答道:“那是當然,那個張奎可是真正的少林俗家弟子,我在警員訓練班時的武術總教練,還是他的師兄呢!看得出來,其餘三人的武藝也都十分了得,要不,我們市的地產大亨郭偉東會向王導演極力舉薦他們?一會兒的槍戰有的看嘍!”
大吳朝李純剛作了個往人群當中擠的手勢,笑著悄聲道:“局長,到前邊看去,真正的中國功夫!”
李純剛擠過外圍看熱鬧的群眾演員,隻見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已然開演。他手裏拿著一把仿真手槍,左顧右盼的四處比劃著,顯然是在防備即將上場的對手。張奎與妻子淩菲立在場邊一角,笑吟吟地看著兒子張峻的認真表演,臉上滿是自豪的神色,下一個即將輪到張奎上場了。一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則站在道具師的旁邊,不動聲色地看著張峻的一舉一動。她的旁邊是一個擺放道具的木架子,木架子分兩層,各層分別擺有一把烏光鋥亮的道具手槍,仿真的程度讓李純剛懷疑它們本來就是導演王金榮從別處搞來的真貨。導演王金榮此時正表情嚴肅的坐在攝相機前,雙腿上放著一本厚厚的劇本,那冷峻的眼神似乎專門為挑剔張峻表演中的過錯而生的。
大吳看了那年輕的女子一眼,轉頭對方啟誌說:“那姑娘就是張雪?還真是漂亮得很!”
卻見方啟誌眉頭緊皺道:“郭偉東和一個臨時演員吵起來了!”
大吳抬眼細細搜尋,果然看到地產大亨郭偉東正站在放道具的木架前,疾言厲色地與一個街頭混混打扮的中年男人爭吵著什麼。說到激動處竟屢次想動手,但可能是礙於身份或者畏懼那大漢的強壯肌肉終究沒有開打。
這時張峻已在現場沙發旁的一處站定——輪到張奎上場了。
剛才還笑容滿麵的張奎現在卻一臉的凝重,他手裏拿著剛從木架上取下的一把道具手槍,冷冷地看了一眼滿臉畏懼的張峻,“你這個孽子!看我不殺了你!”
“爸爸,爸爸,你聽我解釋!”張峻著急地對著張奎說,“這件事不是我故意做的,而是······”
“你閉嘴!我不想聽你解釋,去死吧!”張奎大吼一聲,手中的手槍發出一聲悶響,男孩左胸突然有鮮血噴湧而出。張奎一臉寒霜地吹了吹手槍中冒出的那股濃煙,張峻痛苦地倒在地上無助地呻吟了幾聲······
“卡!太棒了!像真的一樣,YES!”導演王金榮興奮的叫道,“準備下一個鏡頭!”
“這專業演員就是專業演員,想我們做警察做了十幾年,幾時看見過真正有人中槍死在我們眼前?兄弟先看著點吧,”大吳拍著方啟誌的肩膀,“提前做個心理準備也好!”
“狗嘴吐不出象牙!”方啟誌瞪了大吳一眼,“演得像不像誰知道?他又沒真正的親身中過槍!”
此時,人群發出陣陣恐怖的叫聲,現場亂哄哄的鬧成了一片,張峻倒下之處更是被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我的孩子啊!”淩菲淒厲的哭喊聲如一把利刃切割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不好,出事了!”方啟誌驚叫一聲,迅速撥開人群衝到了張峻的身邊。此時,淩菲和張雪已經呼天搶地的哭成一團,而張峻已經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了。劇組的醫務人員趕忙上來進行了積極的檢查和搶救,最終卻搖了搖頭說:“不必讓救護車來了,這年輕人已經死亡,直接報警吧。”
張奎愣愣地站在一邊,顫抖的右手中還緊緊握著那把致張峻於死地的槍。
大吳迅捷地奪過張奎手中的那把手槍,厲聲道:“張奎,你為什麼要殺你兒子?”
張奎顫抖著嘴唇,茫然地看著大吳支支吾吾了好久,才斷斷續續地說:“我······我拿錯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