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來是男人？不好意思，看錯了，看錯了…………你個大男人長這麼好看幹什麼？想搶我們飯碗是不是？？”
    為首的那個女人剛想道歉，突然反應過味兒來又改了口，一張嘴便是火藥味十足。
    “你自己長成醜八怪的模樣，怨得誰來？不服氣回家找你爹娘重新給你生出一張漂亮臉蛋兒來！”
    小包子哪裏是肯吃啞巴虧的主兒，人家現在說話底氣十足，他爹娘可不是又重新給了他一張漂亮臉蛋兒嘛。
    “你說什麼？你這個狐狸精…………”
    這位大姐一口就說到正點子上了，‘狐狸精’是一個太普及的品種了，貌似要追根究底的話，還真能追回他們九尾狐的身上去。
    “你…………”
    “小包子！你可以閉嘴了，咱們不是來吵架的。”
    我硬是打斷了小包子的話，真要是吵起來，那可就沒完沒了了。
    “你又是幹什麼的？上門踢館的還是找罵的？姑奶奶我今天還就奉陪到底了呢！”
    炮仗姑娘果然火氣十足。
    “我是來找你們談生意的，去把你們老板找出來，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
    這個人並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素衣女子，如果沒猜錯，她隻是這裏的一個姑娘而已。如果她就是老鴇的話，那隻能說---我們真的走錯地方了。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老板？如果我說我就是呢？”
    炮仗姑娘一百個不服氣。
    “你真的是這裏的老板？那算了，我沒什麼可以跟你說的了。咱們走吧。”
    我一手拉著小包子，一手拉著金老大，作勢就要離開。
    “我們這裏有上好的香茗，陳年的美酒，誘人的佳肴，更有能歌善舞，才華橫溢的漂亮姑娘。客人，既然來到我們的門前，何不進去坐上一坐？幹什麼這麼著急走啊？”
    一陣酥可入骨的甜膩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了出來，讓眾多的女子們不由自主地讓出了一條路，讓這個很明顯是這家青樓重要老板的人物，款款地擺著身姿來到了我們的麵前。
    “泉姐來了……”
    就連炮仗姑娘都偃旗息鼓，收住了囂張的氣焰。
    依舊穿著素色衣裙，身上還很畏寒地披了一件外袍的女子站在我們的麵前，雖然臉上脂粉未施，卻處處透著女人味，這個女子正是我們要找的人。
    “總算找到你了！”
    我揚起了一個大大的明媚的笑臉，迎向她。
    “姑娘，就算我們這裏看上去破爛不堪，也畢竟是個風月之地。你，不應該來的，還是早早回家歇息去吧。”
    素衣女子泉姐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然而不可否認地是，即便這樣，她也還是帶著一種哀怨的美麗。
    “就是，就是，兩位公子進來喝杯水酒，姑娘你就回家吧。”
    泉姐身後一個女子附合地說道。她們算是盯上我身邊的這兩個人了。
    “我走了？你們還賺什麼錢啊？”
    我走，這兩個人也得跟我走。
    “既然這樣，那就不送了。”
    泉姐的神色很淡定。
    “什麼意思？我的錢你們不稀罕賺？還是破罐子破摔，無所謂了？”
    我挑起一邊眉毛。
    泉姐並未作出什麼反應。
    “行，既然你們打定了主意不怕餓肚子，那算我多管閑事兒，瞎操心了。”
    我可真的要走啦！留我要趁早哦！
    “別！你別走！我娘不是那個意思！！”
    小小少年石頭衝上來抓住我的衣袖。
    “都窮困潦倒到這個地步了，我娘讓她們離開這裏，自己去尋找活路，她們誰也不肯走。再沒有生意上門，這些人真的就要餓死了！！”
    這幾個姑娘聽了石頭的話，紛紛把目光調向它處，臉上盡是尷尬的表情。
    “把我們買進窯子的本來就是我們的爹娘親人。幹過了這一行，又都有了些年紀，我們都是嫁不出去的。你讓我們往哪兒走啊？不走！這繪春樓就是我們的家。”
    還是炮仗姑娘敢說話，她一說完，那些女子便紛紛跟著點頭附和。
    泉姐依舊定定地看著我，不肯鬆口，眼神裏透出的倔強已經深入骨髓了。
    “泉姐？可是十年前名動四方的才女靈泉？”
    一晚上基本上沒說幾句話的金老大突然開了口，讓泉姐一愣。
    “石頭，告訴哥哥，你多大？”
    金老大又把目標轉向了小小少年石頭，讓石頭也是一愣。
    “我？我今年十一歲。”
    石頭不明白金老大的用意，基本上在場的人都不知道他問石頭年紀幹什麼，隻除了一個人以外。泉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石頭，你管靈泉姑娘叫娘親，那麼你知道你的父親是誰嘛？”
    所有的人都倒抽一口涼氣，心裏想著，‘該不會是你吧？’。還別說，金老大和靈泉年齡相仿，這事兒還真不是沒有可能。
    “這位公子！你說這些意欲何為？”
    靈泉不得不強硬地打斷了金老大和石頭之間的對話。
    “我叫迅威，曾是七裏山黑龍山寨的大當家，我是從緒方無邪手上接下大當家位置的。石頭應該是小名兒吧，他的大名叫什麼？不管他叫什麼，是不是都應該冠上緒方這個姓氏？靈泉嫂子？”
    聽了金老大的話，我總算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石頭不是他的孩子。等等，我這是什麼心態？
    “石頭沒有爹！那個人一走就是十年，從來就沒有過問過我們母子，我早就當他死了。”
    靈泉眼含熱淚的樣子，著實是楚楚動人。如果不是年紀大了，她來當這個花魁，再合適不過。
    “他的確死了。六年前，他練功時走火入魔，險些毀了山寨，最後吐血不止，十分痛苦，是我親手送他上路的。”
    聽說過金老大那個山賊頭的位置是殺了前任大當家得來的，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隱情。
    “是你殺了我爹？是你殺了我那親生爹爹嗎？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爹！！你還我爹爹！！還我爹爹！！”
    石頭聽到這裏，一頭撲到金老大身上，拚命捶打，已經是哭得渾身顫抖。
    “紅俏，帶石頭回房去！”
    靈泉一聲令下，炮仗姑娘便過來拉扯石頭，生拉硬拽地硬是把石頭拽進了院子。
    “進來說話吧……”
    靈泉轉身就要進屋。
    “你改主意了？”
    我喜出望外。
    “我…………我還要把石頭撫養成人，所以…………”
    靈泉的無奈，我懂。
    跟隨著靈泉進了院子，我再一次體會到了繪春樓究竟慘到了什麼地步。
    房屋的年久失修，遊廊上雕梁畫棟的褪色，各種布簾被洗的泛白。別說一屋子活人需要吃飯過日子，光是維持修繕這麼大的院子，也是不小一筆費用。
    十年前名動四方，十年後窮困潦倒。雖然在我看來二十多歲的靈泉依舊美得動人心魄，可是美人遲暮的悲哀已經在她身上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屋子裏已經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了，原來懸掛畫軸的地方隻留下一方空白，博古架上陳列古董的地方也積滿了厚厚的灰塵。總算是還有桌椅，可是來給我們送茶水的女孩兒的衣服上也已經打了好幾處的補丁。
    “我是來和你商量選美大賽的事情的。”
    我一上來就直奔主題，沒打算跟她繞彎子。
    “我們裏裏外外一共就這麼幾個人，你也都看到了。才情什麼得且先不論，就單以容貌來說，實在是沒有夠資格稱之為花魁的。再說，我們連入場觀賽一個人的十兩銀子都沒有，何況是五十兩的報名費？還有衣著，首飾，妝容，處處都要花錢。我們實在是…………”
    我猜的沒錯，繪春樓要參賽困難多多，基本上就不具備條件。
    “迅威大哥，錢的事兒，不成問題吧？”
    我打算讓金老大出點兒血，就當是替緒方無邪補償這母子倆了，反正他也欠人家的。
    “沒問題，這筆錢我來出。”
    金老大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至於花魁，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
    我把小包子往前一推。
    “這位……公子，他是個男人啊！”
    靈泉已經被小包子的容貌震撼了，不過她仍有疑慮。
    “第一，這個世界上還存在這男妓這個職業，選美與性別無關。第二，我家小包子這張臉本來就是宜男宜女，我想，女裝更容易在裝扮上更勝一籌。所以我要把俺家包子打扮成絕世美女。反正包子變成這張臉以後，基本沒什麼人見過，保證能製造出一鳴驚人的效果。第三，詩詞歌賦，歌舞這些才藝，你有紮實的功底，我有新鮮的創意，保證一經推出，滿座皆驚。怎麼樣，還有什麼疑問？”
    我信心滿滿地用力拍打小包子的後背，拍得他直喊疼。
    “……那個……名字……你說他叫小包子是嗎？這實在不像是一個花魁應該叫的名字，所以……”
    靈泉大姐已經完全被我的誌在必得的氣勢給震住了。
    “名字？小包子好像是不太搭調哈？…………涓涓…………就這麼定了，涓涓姑娘！”
    一錘定音！就這麼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