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彩在天空中悠閑地飄來飄去，我真覺得來世就做天上的一朵白雲好了，自由自在，無憂無慮，沒有什麼煩惱和憂愁，不必考慮那麼多無謂的事情。現在的我，不知道要以什麼姿態去麵對羅錦南，也不知道，將來看到了林歌，要怎麼辦。當然，前提是，林晨璟說的都是真的。我不希望他說的是真的，所以，我想去問問羅錦南，求證一下這件事。這種事情，我可不會相信林晨璟的片麵之詞。
    想想剛才林晨璟看著那塊玉破裂的場景，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我就覺得好笑。他好像根本想不到我會那樣做，當下揪起我：“許般若，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不要命了吧？吃了豹子膽了嗎？”
    我冷漠地說：“摔都摔了，你還想怎麼樣，殺了我也沒用。”
    “你……”林晨璟惡狠狠的樣子真是有點滑稽，他抬起的拳頭又放了下去，“算了，碎了就碎了吧，反正對我來說，這東西也不怎麼要緊，要繼承林氏的人，又不是我。”
    “不是你？哦，是你大哥啊。”我點點頭，幸災樂禍地看著林晨璟：“難怪你要當黑社會老大，反正你家你也繼承不了。”
    “你懂個屁！”林晨璟把我推開，粗暴地說：“我們林氏集團繼承人的競爭，你這種小丫頭片子怎麼會懂，我懶得跟你說，既然你砸碎了我們林家的寶物，你就準備付出代價吧，哼。”他叫人來收起地上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包在一塊白色的布裏。嘁，這樣有什麼用，碎了的東西，還能複原嗎。我在心裏嗤笑著。代價？最壞不過要命一條，現在我的處境，真寧願死掉。哼，林晨璟，我恨你，我恨你，這樣的話，無論是誰告訴我，我都會恨的。
    慢悠悠地走回家，心裏複雜的情緒凝成苦澀的味道，為什麼要有那麼多混亂的一切，生活就不能平靜安定地像河流一樣嗎，悄悄走過路途，生生不息，循環往返，隻要有雨天，就不會害怕斷流。當然，不用多久，我就明白了另一個道理，天從人願，是一個純真的夢想，也，隻是一個純真的夢想而已。
    “咦，沉逸，你怎麼了，怎麼坐在地上？”我小跑過去扶起呆坐在地上的沉逸，她的目光像是冰封的塵土，沒有光澤，沒有流轉。
    沉逸不說話，隻是看著門口，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你？嗯？這是什麼？”我注意到沉逸懷裏的一個東西，正要看，卻被她一把藏在懷裏：“他走了。”
    我皺著眉：“誰，誰走了？”
    “他走了，走了……”沉逸隻是牢牢抱著懷裏的東西，嘴裏一直在重複這樣一句話，不說別的，也不回答我的問題，好像丟了魂似的。我疑惑地看著她。沉逸認識的人，我不一定都認識，可是，能讓她這樣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
    “羅錦南？他走了？去哪了？”我驚叫著問。
    沉逸還是沒聽到我說話似的，一動也不動，我無奈，隻好讓她坐在凳子上，自己在房間和客廳四處尋找，終於找到一張紙，上麵的字跡利落幹脆，雖然很久沒見羅錦南寫字，可他的字我還是認識的：“般若，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也許永遠也回不來了，幫我照顧好沉逸，我會找到良尋。”
    他走了？離開？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就這樣走了？我忽然心痛不能自持，一個個離開，一個個丟失，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連著我和他們，連著我們走過的曾經，可是線斷了，我找不到他們了，連找也找不到，說好一起走的未來，要怎麼去麵對？羅錦南，我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想要問你，你就這樣走了。我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說，你就這樣走了。我還有好多好多未來想要你陪，你就這樣走了。沒有目的，沒有歸期，沒有告別，你就這樣走了，就這樣……走了。
    走了？就像林歌一樣，杳無音訊嗎……我的心裏盤旋著這句話，也呆滯了下來，這一天，我永遠也忘不了。為什麼離開是這麼輕而易舉的事，為什麼傷害是這樣頻繁的事，為什麼……
    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我揉著麻木的膝蓋站了起來，對沉逸說：“起來吧，走都走了，現在在這裏這樣，也沒什麼用。嗬，走就走吧，走吧，反正，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的，羅錦南，我永遠不會原諒他的。”喃喃著，心裏也打定主意，那些事情不要告訴沉逸，就這樣吧，就這樣藏在我的心裏，我相信總有一天，失散的，隱藏的，醞釀的，總會聚集起來，爆發出來，完全暴露在我們麵前。羅錦南，你離開了是吧，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得在我們麵前說出所有真相，卑劣的，或者說，惡毒的，殘酷真相。羅錦南，你丟下了一切，我不會原諒你。
    也許在這一刻，我心裏就完全發生了變化。以前我總是相信著，相信我相信的一切。我覺得在我心裏，沒有很多溫度，冰冷的心情從來不會太多的波動。與我無關的事情，我不會在意，與我無關的人，我不會關心。如果說以前的我像是被冰凍住的湖泊，那麼現在，那些冰塊已經徹底凍住了所有的湖水，信任什麼的，溫暖什麼的，都像結冰的湖泊，完全失去了流動的信念。我是怨恨羅錦南的，在這些時刻，也就是楚良尋不知所蹤，林歌也下落不明的時候，在我們都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真的就這樣消失了。嗬，消失了嗎，那麼我們之間也有什麼消失了吧，有的東西一旦失去，還怎麼回得來呢？
    沉逸，我看著她蒼白的麵容，那張精致到無可挑剔的臉龐，迷倒過多少人，她堅強的性格和骨子裏的溫柔融合在一起，產生的魅力是多麼的無與倫比。可是她就這樣義無反顧地愛著這樣一個殘忍的人，我知道羅錦南的殘忍不止在於他能夠拋開一切去做他想做的事情，也許在這次消失之後，他還會做更多的殘忍的事情，以我對羅錦南的了解，隻要是他認為值得的東西，就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哪怕會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她愛這樣的人，一定會很辛苦吧，她愛這樣的人，一定會很艱難吧。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現在，我不需要說什麼，有的事情隻要我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夠了。林晨璟說的話，我放在了心裏，可是我還沒來得及跟羅錦南問清楚，他就走了。
    天完全黑了下來，屋子裏悶悶的，空氣裏都是悶熱的氣息，叫人說不出的難受。看著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的沉逸，我也實在說不出任何的話，隻是在廚房隨便煮了點麵，端到桌子上，輕輕地說：“吃點吧，他走了，總會回來的。不管怎麼說，還是要吃東西的。”
    沉逸呆呆地說：“般若，他還會回來的對吧。我害怕，他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怎麼會，他一定會回來的，雖然他這個人很討厭，一點情趣也沒有，還那麼沒良心，但是說出的話還是會做到的。”說到這裏，我自己心裏都冷笑起來了，或許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我總覺得……他是個我抓不住的人，我覺得我一放手，他就跑了，我怎麼追，也追不上，追不上……距離越來越遠，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完全消失在我的世界裏，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從來沒有到過他的世界……”沉逸顫聲說著，好像就要哭出來。沉逸是個堅強的人，可是麵對羅錦南的事情，她總是那麼不堅強，眼淚掉下來，像是她對他那片赤誠的心在滴血。
    我默然不語，戀人間的事情，我不懂得，不理解，甚至不能真切地體會。那麼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沉逸好像沒在意我，自顧自地說：“好像我把握不住他了，或者說從來沒把握過。他不是一個可以把握的人。在我的心裏，他是那種……霸氣十足的人，我喜歡他這樣，我愛的就是這樣的他，可是這樣的他，會為誰停留呢？或者誰也不會，這就是羅錦南啊，這才是我愛的人啊。”
    “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我很餓，餓到隻要給我一碗飯，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那時候我遇見了他，看到的他那溫柔的一麵，後來我才明白，那是因為他在那一刻想起了你，覺得我跟你有點像，才會溫柔地對待我。我始終是以你的影子走進他心裏的，我不知道現在，在他的心裏，愛著的那個人，是不是真正的我，是不是完完整整的，白沉逸。”她說著，說著，完全沒注意到一連串的淚水滲透了膝蓋上的衣衫，我忽然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人生恍惚是一夢，緣起，緣滅，不隨人願。
    在羅錦南離開之後，生活就變得呆滯了不少。我的意思是，當你身邊有一個呆滯的人，你整個人也會變得呆滯起來。沉逸現在，就屬於不但自己呆滯，也把身邊的人給帶得慢了半拍的那種。我老覺得，羅錦南離開後，她的眼就失去了神采，有的時候，她也輕輕淺淺地笑，可是驀地又凝滯了笑容，那分看得人斷腸的落寞叫人不敢正視。也許現在，我才能從她的神情裏，體會到一點什麼叫做愛情。那傾國傾城的容顏就在灰敗的現實裏迅速憔悴下去，有時候，我半夜醒來，走到她的房間，在清冷的月光裏，看著那張眉目裏滿是淒涼的臉龐，怔怔地半晌回不過神來。
    我也想起楚良尋，不，是我總是想起楚良尋。越是離開了，越是想念，才想念他一點一滴的好，才想念他一絲一縷的溫柔，才記起他眉眼裏滿是溫情，才記起他莫名失落的臉是那麼英俊。我覺得我忽然沒有了什麼方向，生活隻剩下了等待。等著羅錦南回來，等著楚良尋回來，等著林歌回來，等著我們重聚的那一天，等著我們還能彼此珍惜的那一天。
    可是，這一等，就是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