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心,催花淚 第30章 那就叫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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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日子一下就變得按部就班起來,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重複。與兩個月沒見的好朋友重逢的喜悅消散之後,所有的學生都繼續恢複到那種要麼混日子,要麼挨日子的狀態。我也差不多,學習沒驚喜,課堂沒驚喜,活動沒驚喜,連同學都沒驚喜,一個新同學新老師都沒有。我和紀北年還是同桌,俞蘇潔則坐到了紀北年附近,也就是,離我也很近。楚良尋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裏。
我和楚良尋有矛盾,一般是他來解釋、道歉,然後我們也會慢慢和好。可是這一次,似乎是動真格的了,兩個人都沉默著與對方對抗。他不動作不說話,我也沒有任何舉動,也不再去叫他一起上學放學,兩個人就像陌生人一樣,沒有眼神交流更沒有言語交流。林歌對我們表示無語,時間長了也就懶得管我們了。倒是舅舅很快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好幾次問我和楚良尋怎麼了,還自顧自地單方麵調解了幾次,說楚良尋是個好孩子,我們這麼好的朋友,不該這樣冷戰。我也是一笑而過,並不繼續這個話題。
有時林歌也到我家來,舅舅對這個半路撿到的小孩雖然有點戒心,但看得出他對林歌並不怎麼排斥。我也就放心了。我問林歌每天幹什麼,一個人窩在家裏都會很無聊的吧。林歌的回答讓我更是說不出話來:“我每天可以陪奶奶說話,還可以扶她出去走一走,一個人想去哪就去哪,我還可以四處晃悠,有什麼無聊的啊?”
“你還真有耐心,我對陪老人這種事,內心充滿了恐懼。還有啊,你那個到底是什麼病啊?我怎麼老是覺得很危險,不放心啊?要不你還是別出去了,出去萬一發生什麼,我們能怎麼辦啊?”我對林歌說著,還一邊琢磨,這些日子以來,林歌和我們已經完全信任,基本上什麼都能說,但是,還有兩件,是他怎麼也不肯細說的,一說到,就會言語含糊地混過去。一件是他的病,另一件,就是他脖子上那個觀音玉。這已經是我至少第20次問到這個問題,果然,林歌的臉上還是露出了為難的神色,我知道他是在想怎麼蒙混過關。
“你就不能說說嗎?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我實在是很不解。
“這個,真不能細說……”林歌台詞不改。我心裏憋得慌,可是也還是拿他沒什麼辦法。
在學校裏,剛見到紀北年的時候還是有點尷尬,但是也因為過了兩個月,再深的仇恨也要被凍結了,何況我和他也沒什麼血海深仇,隻是有一點點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尷尬和冷淡。再次見麵,我們的關係也恢複到了原來的程度。事實上現在我麵對紀北年,多了一分複雜,又多了一分刻意的疏遠,在我心裏,對他的感情也微微發生了變化,這應該也體現在了我的態度裏。不過紀北年不愧是傳說中的榆木腦袋,他看上去對我的前後變化一無所知,憨厚地撓著頭,傻笑地看著我。
“暑假幹嘛了?”紀北年嗬嗬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這是開學後的第二周了,還問這個關於假期的問題,可見他的反應是多麼的慢了,在學習以外的事情裏,他都是個白癡。
“還好啊,天天看書,時間過的也蠻快的。你呢,都幹嘛呢?”我順口答道。
紀北年似乎是想了想,才說:“我啊,我假期在迪定。”
“迪定?你怎麼在那裏?你不是涼城人?”我詫異地問。
“額,我是涼城人,不過我家是在迪定,以前我一直都在迪定,放假我就會回家。嗬嗬。”紀北年似乎沒料到我的詫異。我以為紀北年是農村裏的,一直也沒什麼距離。迪定是個繁華的城市,離涼城不遠,很多涼城的人都去那裏打工。而他家竟在迪定,說明他家的家境和我想的不一樣咯。念及此,我忽然心裏有點沉重。
“那迪定一定很好玩吧?”我問道。
“還好了,久了就無聊了,我一般也是在家上網,玩遊戲什麼的。”紀北年表情不變,我卻是又一次詫異了:“你也玩遊戲?”在我心裏,紀北年就是那種絕對與眾不同幾乎是不染風塵的男生,不會跟班上那些成天討論打架泡妞玩遊戲之類的男生一樣,沒想到現在他跟我說他也玩遊戲,我一下子就傻了眼了。
“我玩啊,笑戰天下,你知道不?”紀北年看著一臉錯愕的我,理直氣壯地說。
“不知道。”我更無語了。
“嗬嗬。”紀北年笑了一下,“我就猜你也不知道。”
“這話我怎麼聽著這麼不順耳呢?”我翻著白眼看著他。
正和紀北年說著,看到楚良尋走進教室,手插在兜裏,臉上基本是沒有表情,我發現最近楚良尋越來越沉默了,而且也總是麵無表情,好像失去了感覺和心情,我甚至覺得他精神恍惚了。不過這是他的事,我也不去問,隻是默默地把眼光從他身上移開,看著窗外的風景,心裏也是亂成一團麻。
街道上的車輛陸陸續續消失在視線當中,公園裏的霓虹燈開始閃爍,一下一下,規律又枯燥。在每一個晚自習裏,我都不由自主地看著窗外的霓虹燈,數著閃爍的次數,數著心裏的寂寥。據說知道霓虹燈一分鍾閃多少下的人,都是寂寞的人。或許我也是個寂寞的人,骨子裏總有一種“我是一個人”的感覺,總會孤獨得無所適從。看著那些單調的燈光閃爍,其實我比它們更單調。
“看什麼呢?”紀北年今天有點異常,就是話多,看我偏著頭看著窗外,輕聲問道。
“你看,那個燈,一分鍾閃46下。”我指著河邊最大的一個霓虹燈,對紀北年說。
“這你都知道啊,數得那麼清楚?”紀北年的聲音裏掩飾不住的詫異。
“是啊,一分鍾閃46下,右邊那個48下,那個43下,那個44下,那個也是46下,還有那個……50下。”我的手指移動這,腦子裏的數據清晰浮現出來。紀北年似乎被我說懵了:“你怎麼這麼清楚,難怪老看你看著窗外,你就是在數這個啊?”是個問句,但是是篤定的語氣。
“是啊,我就是在數著這個而已,你看我,多無聊。”說自己寂寞的話,很矯情吧。
紀北年嗬嗬一笑,仿佛不知道該答什麼了。
我再次打量這個城市的角落,每一天我麵對的風景,河水波光粼粼的,險些刺瞎人的眼。河邊的公園裏,有一個巨大的噴泉,每到晚上就會噴水,很多人都會去看,也有人衝到噴泉裏去淋水,我和楚良尋也在晚自習後去過,但是我們不敢進去把自己淋濕。聽說在噴泉裏丟硬幣許願可以實現,我從來沒有試過,是因為,我害怕打破這夢幻童話般的念想,如果失敗了,還可以相信什麼?
夜幕降臨,天空從殘陽的餘暉中走向深藍色,又變成紫色,最後完全被黑色覆蓋。靜謐的氣氛從亮起的第一盞燈開始,鋪天蓋地,席卷了整個城市。我的心完全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趴在窗台看著外麵的黑暗,無聲地享受自己的寂寥。這時候,第一節晚自習已經開始,教室裏也是靜悄悄的,沒有大的聲響和舉動。
忽然有張紙條從後麵傳來,我疑惑地看著從後麵伸過來的那隻手以及手上那張潔白的紙條,接過來打開一看,是楚良尋歪歪扭扭的字:“燈不孤獨,人寂寞。”
我轉過頭去朝著他看了一眼,楚良尋微笑著看著我,眼裏全是溫柔,一如從前。我想我們的過節算是過去了。隨手寫下一行“你還真了解我。”其實,楚良尋是最了解我的各種習慣的人。那些好的不好的,所有習慣。知道我一個人的時候喜歡低著頭沉思,知道我有輕微的強迫症,會不停地洗手,知道我在寂寞的時候,會看著窗外數著霓虹燈一分鍾閃多少下。比起楚良尋,紀北年顯然隻像個過客。楚良尋第一次知道我數霓虹燈時,反應時這樣的:
“你在幹嘛?”
“我在數……你看你個燈,一分鍾閃多少下?”
“我數數……1、2、3、4……哎呀,數差了,我再數一次。”
我伸出手敲他的頭:“笨蛋,你要看節奏,每兩次閃的時間距離不是一樣的嗎?你再數數。”
“啊,數清了,60下,一秒鍾閃一下,嘿嘿。”楚良尋像個白癡一樣笑著,好像做著什麼偉大的事情。
“白癡,現在才數清楚。”我表示不屑。
“對了,你幹嘛要數這個?”楚良尋似乎問到了重點,一臉無辜地問。
“你不覺得他們很孤獨麼,一直就是閃啊閃啊,多單調。”我想了想,歪著頭說。
“可是我覺得,數這個的你,不是更獨孤麼?”楚良尋眨著眼,眼裏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還耀眼。他看懂了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