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心,催花淚 第29章 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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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良尋,你這個瘋子。”我憤怒地對著已經激動地變了臉色的楚良尋狠狠吐出這幾個字,然後轉身走出了他家,徑自往家走。我知道我對俞蘇潔是有偏見的,我不喜歡她,看不到她的優點,但是我也不想看到她的什麼優點。楚良尋的話對我不是沒有震撼,而是麵對激動失色的楚良尋,我的心裏更是上火。
林歌似乎是矛盾地掙紮了一下,就拔腿跟著我跑了出來,走在我身邊,也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地飛快地回到我家。林歌到我家也是輕車熟路了,基本上也是閉著眼睛就能從楚良尋家走到我家。
“你又生什麼氣?”林歌確實是個精明地近乎詭異的家夥,我和楚良尋都對他的察言觀色的功夫感到驚訝萬分,不過他的意思是,一個人在外麵混,必須精通各種生存技能,察言觀色就是其中特別重要的一種。我聽了也是一陣辛酸,其實我又何嚐不是這樣,要學會察言觀色,要學會在廣大的世界裏生存下來,隻有學會這些適應環境的技能,才能苟且地活下去。我對林歌,有跟對楚良尋一樣的惺惺相惜,也有更多是喜愛。
“我生什麼氣,我怎麼知道我生什麼氣?我和他認識那麼久,比親兄妹還親,從來就沒說過大聲話,你也看到了,為了俞蘇潔,他就那樣吼,他是什麼人啊?我生什麼氣,我有什麼資格生氣?”我對林歌也是很信任的。
“你也別生氣啦,其實他也是一時激動。”林歌小心翼翼地說。
“激動,他激動個屁啊!”我根本就不想思考什麼,隻是任由心中的情感發泄著。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不說了,坐著吧,別想那麼多。”林歌很識相地,什麼也不說就在我旁邊坐著,“許般若,你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除了那一次簡單的介紹,林歌再也沒有提及他的家庭和過去,我和楚良尋一直很好奇,但是也知道既然他不說那麼我們也就不該問。這一次他主動說起,是為了安慰我還是轉移我的注意力,不過不管是為了什麼,聽聽也是可以的。我點了點頭,心頭的怒火從楚良尋身上轉移了部分出來。
林歌很滿意我的表現:“嗯,那我就說給你聽聽。在我剛出生的時候,我什麼也不懂得。”
廢話啊,誰剛出生就懂得什麼了?我在心裏嘀咕著,可是沒有說出口,實在是沒什麼心情。
“我從小就在涼山寺,對,就涼山上的那個寺廟,我就在那長大。到我十歲的時候,方丈就把我家的事告訴了我,還把我媽最後寫給我的信給了我。林氏是涼城最大的集團,涉及的利益太多,最終也難逃被對手毀滅的命運。我們林家全家上下在我出生的喜悅裏,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全部抹殺。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集團裏重要的領導和骨幹全部被殺死,集團旗下各個公司也被侵占,林氏集團失蹤的,死亡的,不計其數,尤其是那些很有才幹和能力的。”林歌說到這裏,滿臉的悲傷從眉間蔓延開來。
“怎麼可能!那麼多人,全部……全部被殺?失蹤?還有,沒人管麼?”我心裏的震撼就像潮水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全家被殺,連仇人都不知道,或者在他的一生裏,都做不了任何事,林歌,他以後要怎麼辦?
“管?應該是很多勢力聯合在一起,林家實在太過強大,或許毀滅了它對誰都好。”聽到最後一句話裏的嘲諷,我試圖在林歌臉上捕捉到一點激動的神色,但是沒有,他的臉上除了悲傷就是平靜,靜得像是波瀾不驚的大海,可是他心中掀起過怎樣的滔天巨浪,我也不知道。
“那,那……就這樣算了?”我掩飾不住聲音裏的顫抖。一個勢力如此強大的家族,完全被抹殺,是怎樣精心和狠心的策劃?是多少血腥背景下的勾心鬥角?這樣的事,竟然真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這個看上去祥和又慈愛的世界?真的有這樣的事……
“不算了,我還能怎麼樣,我也不想就這樣算了。”林歌冷笑著看著我,臉上竟然是從未有過的痛苦,“我沒有父母,沒有家,甚至,沒有一個目標,人生就是這樣,哪怕是仇恨,都沒有給我足夠的動力。因為我沒有享受過什麼溫暖,所以即使是失去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損失,心裏的痛苦也就沒那麼強烈。你知道麼,其實我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痛苦。不過,我是林家的人,自然要背林家的仇。我也不知道仇人是誰,即使我知道,我也做不了什麼。我在涼山寺,接受著來自陌生人的關心和恩情,可是我從來也不知道快樂是什麼。你們看到我在哪裏擺攤,那是我幫山上一戶人家擺的。我自己本來就是個一無是處一無所有的人,我什麼也不會。我隻是想,如果有一個家庭,能我有個攤子擺,也不錯了啊。”聽到最後一句,我的眼淚實在忍不住
“現在,你有了我們。以後,也一直有。”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嗯。在認識了你們後,我才有了快樂的日子和幸福的回憶。其實我想,就這樣吧,就這樣一直一直,走下去,沒有什麼仇恨也沒有什麼恩怨,我寧願做一個對不起祖宗的人,也不想背負那些無謂又莫名的沉重負擔。人生那麼短,不能快樂地活著,隻想著複仇,有什麼意義?”林歌也是認真地說,“所以我珍惜,盡管我擁有的少,所以我更要珍惜自己現在擁有的,你和楚良尋都是,你們在我心裏,都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
我先是一愣,然後回過神來對他說:“林歌,你在我心裏,我不會說別的什麼了,可是,你在我心裏。”
林歌笑了,那是一個足以融化冰霜的笑容,純淨得沒有任何雜質:“所以我也希望,你和他好好的。我看得出來,你們彼此的在乎。你別生他的氣了,他就算是傷害了你,也必定是無意的,因為他真的很在乎你。”
“……”說到底,還是來勸和的啊……我無語,瞬間板起臉來,對著林歌那依舊幹淨純淨的眼眸,“你這小子,說了半天,就為了說這句啊?”
“不,這句不是重點也不是主角,隻是,順便說的。”林歌立即否認,臉上又換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我淡定了許多:“哼,承認也沒關係。現在我氣消了很多了。”
“那就是不生氣了?原諒他了?”
“我可沒這麼說。還有,我本來就沒什麼好生氣,我沒那資格。”我也恢複了那副要死不死的樣子,賴皮,誰不會啊。
林歌又認真起來:“我說你們值得麼?無論是你還是楚良尋,都隻是一時衝動而已。因為,你要是不在乎他,幹嘛為這個生氣,他要是不在乎你,幹嘛要跟你說這些事。其實你們是很好的啊,我很羨慕你們,從小就不孤單,不像我……而且,不管是俞什麼還是紀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們彼此在意,才會引發了矛盾。我真覺得,你們……”
“我們什麼?”我警覺地打斷了林歌的話:“你閉嘴啊你,烏鴉嘴裏估計沒什麼好話,別胡說八道。我不會理會的,別說了,我現在不想跟他說話就是不想說話,你怎麼說也沒用。還有,不要胡亂揣測,不要隨便想象,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的啊。”
林歌撇了撇嘴:“那我去看看他。”林歌轉身就按原路返回,他倉促的腳步迅速消失在眼中,清瘦的身材投下的陰影緊隨而去。我看著他離開,最終還是沒說話,回了房間坐在床上沉思。楚良尋,楚良尋?紀北年,紀北年?俞蘇潔,俞蘇潔?
我的視線停留到書桌上的一個筆筒上,那是一個棕色木材質的筆筒,外壁由一圈竹片圍成,畫著竹子,題了詩句,以我目前的知識儲量,還不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麼。看上去很莊重的筆筒裏,插著寥寥幾根水筆。這個筆筒,也是我在書店裏看了很多次,最後楚良尋省了兩周早餐費,偷偷把它買了回來。當他漫不經心地把它拿到我麵前的時候,我永遠忘不了他臉上那抹笑意。
我忽然就陷入了回憶,那些日子,那些時光,那些我們一同在老街的街道裏逃竄過的呼嘯的年少。楚良尋,他在我心裏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存在,這種我掌控不了的感情,這樣我無法理解的悸動。
在我的心裏,羅錦南一直是哥哥般的存在,如果有人欺負我,他會第一個衝上去。而楚良尋則是一直陪伴著我的那個人,我的所有一切都可以跟他分享,我的喜怒哀樂他知道的最多,哪怕我是這樣一個不擅長表達也不喜歡暴露自己的人。楚良尋,在距離我最近的地方,占據著一席之地。
看著陰暗房間裏熟悉的一切,曾經和楚良尋有關的一切,一幕幕浮現,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