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煙傷肺,酒傷肝,但它們都不傷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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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慶長假在我們的倒計時中如期而至。宿舍一下就剩我和蔣心怡了。媽媽去親戚家參加婚禮,我不太喜歡人太多的地方何況都是不相熟人。反正呆在家裏也是孤單,不如留在學校孤單,況且路途遙遠,懶得奔波。蔣心怡家在本市的房子沒賣掉,她就直接去那了,本來邀請我同去的,我說想待在宿舍,她也不好請求。唐碧琳跟在外省求學的高中男友去旅遊了。吳悠是個急性子,還沒到放假那天就急著回家,又怕教授點名,期末考試掛科,不知從哪搞到有輔導員簽字的假條。她在30號那天就樂嗬嗬地偷偷溜走了。
    環顧宿舍,少了三個人,一下子就冷清了不少。望著對麵淩亂的桌子,有點想念吳悠了,這個平時嘰嘰喳喳毫無心機的女孩,真是可愛但也愛闖禍,真是翻版小燕子。跟她一起度過大學四年,應該也會快樂吧。
    胡亂拚湊著吃了晚飯,正看著小說,手機響了,我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猶豫著按了接聽鍵。“小朵,是你嗎?”我怔住,這個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喂,小朵,你在嗎?喂……”“嗯,是我。我輕聲答道,我感覺力氣都被人抽空了。“我打聽了好久,才問到你的手機號,對了,你怎麼沒回家?“我家裏沒人。”宋弘文那邊許久沒人說話,當我以為人已經不在時,手機裏又傳來聲音:“最近還好嗎?”“好。”我似乎聽到一聲輕微的歎息。“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先掛了。”“恩。”
    窗外,花燈初上,穿透雲霧的月亮清冷而高傲的貼在悠遠深邃的藍天上,隻有細絲般的浮雲給她織出憂鬱的皺紋。天上“啪”的一聲然後幾朵“花朵”在空中綻放,越來越大,最後像流星一樣翻滾下來,瞬間就消失了。如果我們之間隔著未來到得及綻放的煙火該多好,沒有綻放就不會淪落到化為灰燼的境地。一切重來,沒有悲傷,也沒有眼淚。望著溫情的萬家燈火,我自虐般的回想過去,我的爸爸,曾徑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宋弘文,說過會跟我在一起的人,李文雅,曾經是我最親近的人。嗬嗬,從沒如此清晰的回憶,以前一直縮在殼裏,不敢深思。難道是悲極此時,我竟然生出一種快感,難道是悲極生樂?原來悲傷也是一種享受。月亮同情般的傾瀉下少許銀光透過窗戶照射在陽台上,讓人頓生涼意。
    酒隻傷肝,不傷心。我到樓下的小賣部買了一罐啤酒,在返回前我鬼使神差的換了一瓶五糧液。剛喝一口,隻覺辛辣,怎麼也咽不下去,倒嗆出了幾滴眼淚。再喝時已經適應了,不過眼淚更多,像決堤的水噴薄而出,似乎喝下的酒都從淚腺裏流出來了。
    突然想看看那個荷花塘,那個見證諾言無效的荷花塘。我跌跌撞撞地走在校園裏,因為是假期況且又是晚上,學生不多,街道冷清清的,隻是他們都是三人成夥或者六個結伴而行,隻有我一個人是孤單的。啊,三輛一模一樣的車朝我駛過來,我酒醒了一半,趕緊躲開,可是三輛車我也躲不開,隻是呆怔在原地。“吱……”。一陣刺耳的刹車聲傳開。從車上走下來三個人,他們朝我走來,不對,是一個人。怎麼那麼眼熟,走近了一看,是安晟和。他的臉在昏昏暗暗的路燈下,給人一種奇異的安全感。我撲進他懷裏,嚎啕大哭,“我好孤單啊,我……我想家……你說世界上有什麼事不變的……”他不說話,隻是一隻手緊緊地摟著我,另一隻手輕拍著我的後背。我哇的吐出汙穢物,弄得我們倆人身上都是。可他仍舊抱著我。
    我感到自己躺在一張大床了,是家裏的我自己的床。爸爸講完小紅帽的故事後像往常一樣用那隻有些粗糙的大手撫摸著我的臉頰。我迷迷糊糊地快進入夢鄉,那隻手似乎要離開了。我趕緊抓住,喃喃道:“爸爸,不要走,爸爸。”爸爸沒說話,可他依舊坐在床邊,我緊緊握著那這手,滿足地笑了,很快進入夢鄉。
    醒來之後,我發現床不是家裏的床,更不是宿舍的高架床,周圍更是不熟悉的擺設,我霍然坐起身。我拍拍自己的頭,依稀記得自己昏睡前抓著爸爸的手,我淒然一笑:怎麼可能是爸爸,我又做夢了。可這到底是什麼地方,頭痛的厲害,終於想起來昨晚遇到的最後一個人是安晟和。我立即低下頭,還好還是穿著自己的白色針織衫,褲子還穿在身上,隻是被脫去了外套。我走下床,這是個兩室一廳的普通居民房。安晟和穿著細條紋襯衫,倚窗而立。臉在煙霧中忽隱忽現。他聽到身後的動靜,轉過身,淡淡的說,“你醒了。”“恩。”我點點頭。他掐滅那隻燃燒了一半的煙,扔到地上,說“早飯在桌上了,趁熱吃吧。”我看到窗台那邊有好幾個煙頭忙說:“少抽煙,對肺不好。”他嘴角微揚,嘲諷地說道:“昨晚我問某人為什麼喝那麼多酒,她說‘酒傷肝,不傷心’,我可不可借鑒一下說,煙傷肺,但不傷心。”我有點尷尬,忙岔開話題說:“昨晚謝謝你。”他不說話,隻是盯著我,視線在我赤著的雙腳頓了一下,然後又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我看了看自己,上身的白色緊身超薄針織衫將我的曲線完全描繪出來,而且還映出裏麵粉紅的內衣。我臉一紅,低下頭,不敢看他,忙走進衛生間。
    鎖上門,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惱怒地揪著自己的頭發。當初買這件衣服時就告誡過自己,隻能再宿舍裏麵穿,隻能嚴嚴實實的躲在外套裏。我怎麼沒穿好外套就出來見人了,見的還是血氣方剛的青年。那麼昨晚他幫我脫外套是肯定也看到了。還有襪子,長這麼大,隻有爸爸這唯一的男性曾經幫我脫過襪子,越想越羞怒,當初真不該貪便宜買下這件貼身針織衫。真不該喝酒,昨晚出糗也就算了,可以理解為酒後亂性,不對,不對,隻是抱了一下,亂說了一些話,不能算自己亂性隻能是酒後賣傻。可是今天早上了,我怎麼這麼粗心了,真不該,看來古人說的對,借酒消愁,隻會愁更愁。它真的會讓你愁雲慘淡,黴運當頭。看著鏡子中自己越來越糾結的頭發,我垂下手,捧了點水撲在自己紅撲撲的臉上。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自己的外套,我總不能一天都躲在這個衛生間裏吧。我側耳傾聽,外麵沒什麼動靜,把門開個逢,彎下腰抽出頭一瞧,乖乖,安晟和正坐在客廳裏,此時我們倆地視線隔空交彙,我進也不是,出也不是。他黑深的眼眸淡化了,嘴角像一輪彎月,真是好看,可我此時隻覺的討厭無比,這是在嘲笑我,赤裸裸的嘲笑。我知道自己此時像縮頭縮腦的賊,我知道我現在的姿勢很招人打,雖然隻是很文雅的笑沒有笑成滿月狀可你也不用這麼明顯吧。你可以忍著笑啊,你可以轉過頭再笑啊。
    他似乎聽到了我心裏的憤怒,抿上嘴從身後拿出一個商場購物袋說:“這是我剛剛出去買的外套,你的那件髒了,被我送到幹洗店了,暫時還拿不到。”說完,他站起來,大步跨向臥室。我立刻結束這個讓我又難受又尷尬的姿勢,站起來,走出去,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感覺他臨近臥室前瞟了我一眼。
    外套挺合身,跟我原來那件顏色一樣,款式也大同小異。我滿意的看著鏡中的自己。
    再次走出衛生間,他仍然沒出來,我看了看時間,我也該回去了。走到玄關,我又返回,我總該跟他道個別。打開臥室的門,他正躺在床上,和衣而睡。輕微的鼾聲有節奏的響起。我猛然想起那一地的煙頭,難道他一夜未眠,怪不得聲音嘶啞,我還以為是被我樂的。不是還有一間臥室嘛,就算認床也要湊合啊,你原本可以讓我睡另外一間臥室的。你喜歡的我未必喜歡,你討厭的我也未必討厭。況且我當時神誌不清了,睡哪間都一樣的。幫他蓋上被子,望著那張熟睡的容顏,一股暖流流過全身。我攝手攝腳地走出臥室。看桌上的早飯倒是挺豐盛,不過都沒動過的痕跡,我輕歎一聲,把桌子收拾了一下。
    正彎下腰係鞋帶,一股黑影壓下來。我動靜不是挺小的,他怎麼醒了。“你要走了?”慵懶的聲音。我點點頭。“那我送你。”不容我分說,他已經換好鞋。我隻好由著他。他從車庫倒出車,我這才看清昨晚差點讓我一命嗚呼的家夥。廣本的牌子,不招搖也不低調,車身是鋥亮的黑色。我想起一次在社團時,安晟睦說過他和同學一起開了個公司,一邊讀研一邊幹自己的事業,倒是倆不誤。他車開的不急不緩,又平又穩。
    他一直注視著前方,我也靜默著,我不好意思也不敢打擾這位睡眠嚴重不足的司機,我的身家性命還搭在他身上了。側過頭,窗外的風景徐徐後退著。我又想起最晚那個電話,我竟然都忘記這個讓我醉酒以及酒後出糗的罪魁禍首。宋弘文不是跟尤欣比翼雙飛去了,怎麼會想起我這個明日黃花。好好照顧自己,哼,我當然會好好照顧自己。正想著,手機響了,是蔣心怡,她的聲音挺焦急的:“小朵,你在哪兒?”“我馬上回宿舍怎麼了?”“昨晚我打電話給你,怎麼是男人接的,他說你在他床上,小朵,你沒事吧……”我低下頭,心虛的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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