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煙雨江湖 14 花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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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花事(2)
少年突然狡黠一笑,脆生道,“你們先陪我玩,我再陪你們玩。我若是輸了,就請你們去吃錦繡樓的玫瑰糕。你們若是輸了,就請我去倚紅樓。怎麼樣?!”
少年登高一呼,語驚四座。倚紅樓是什麼地方?自然是不正經的男人才去的地方!遠遠看去,這小少年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私底下轉的心思倒跟那些無聊男人一樣。一樣就一樣吧,可他還要大大方方地說出來,竟跟上街買一串冰糖葫蘆一樣自然……茶客們如此想著,不禁都興致勃勃地抬頭看這模樣古怪而有意思的小少年。
小痞子們見他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一聽他如此說,大喜,搶著答應下來,生怕他反悔似的。
林煙自然也不懂什麼江湖規矩,聽他們同意了,拔劍就刺。
幾人一驚,有一個沒來得及躲,哧一聲劍刃入肉三分。
那幾人怒起來,大廳也一片躁動。
有一名看客笑道,“你這小少年好心急,人家還沒說開始呢~~~”
林煙細細長長的身子還站在桌子上,眾人望著視線極佳。見他迷迷惑惑地抓了抓頭發,尷尬道,“他們不是答應了麽~~~”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這竟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又想起他剛才還要別人帶他逛妓院,不禁都笑著搖頭。
那幾人被惹惱,一哄而上,誓要將林煙拉下桌!
林煙被五六人圍攻,卻絲毫不懼,長身玉立,長劍在周身舞出一張網,密不透風。茶客們會些拳腳功夫的,也不禁讚一聲好。
“你這臭~小~子,吃大爺一掌!”那被林煙刺傷的人趁機在背後偷襲。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往煙的速度再快,劍法再精妙,被這幾人死纏爛打,還竟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時間久了,也有些吃力。片刻功夫,就從桌子上掉下來,落到地麵繼續打。
林煙似乎力氣不濟,忽然腳下微頓。那七八人瞅準機會,一起向往煙麵門、肩背、肚腹、下盤攻去,這幾人雖是些烏合之眾,但想來經常聯手對敵,揮舞起來當真嚴絲合縫,避無可避。往煙的招式已經用老,大堂裏的眾人眼看著這純稚的少年便要遭險,都不禁捏一把冷汗。
但!
少年竟忽然回旋翻身,從一尺窄的圍攻間隙裏嗖地飛出去,腳尖在紅漆柱子上微微借力一點,又輕飄飄落回地上。
大廳裏響起雷鳴般的叫好聲,茶客們都不自覺露出笑意。
少年力氣小,持久性也差,但劍法精妙,輕功也極為厲害。
林煙累了,便又在自己桌子邊坐下。小二立即笑著跑過來,又是抹桌子,又是捧糕點,口中也大大崇拜一番。
小痞子們似乎心有不甘,見他竟招呼也不打,徑自找座位坐下,一副不屑的姿態,都憤恨地瞪他。那個被他刺傷的,朝地上吐一口,慢慢向他靠近。
林煙見他,露出厭惡神色,皺眉道,“我說不打就不打了,我要吃飯,你們不要過來。”似乎他們站自己身邊,就要影響胃口。
這時,‘啪啪啪’地鼓掌聲,隨著少女銀鈴般的輕笑傳入大堂每人的耳裏。
林煙隻顧著舔手裏的一塊糕,還來不及回頭,少女便一屁股坐在他對麵,大聲道,“不錯不錯!好小子!”還伸出手在他肩上‘狠狠’拍了兩下。
林煙幾乎聽到自己骨頭磕巴磕巴的斷裂聲,猛烈地咳了兩聲,往桌上一趴,道,“我死了……”
少女‘切’一聲,揪住他衣領把他拽起來,道,“臭小子,一別經年,你出息了呀!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這副鬼樣子?我都差點認不出你了,你還認得我麽?”
林煙聽到她如此說,驀地坐直身子,睜大眼睛看她,但終究沒有認出來,漂亮的紅眼睛現出迷迷惑惑的神色。
此人正是司空雪。
司空雪自那晚花燈節一氣之下,不辭而別,遠遁他鄉,京城與重錦的消息是一絲也不知。昨日剛剛回家一趟,今日便出來溜達,經過茶樓瞧見裏麵一個熟悉的身影飛來飛去好不瀟灑,就忍不住進來看看,一看之下,不認識,兩看之下,還不認識。但一聽他說話,立即認出他竟真是林煙!
雖因他容貌大變,身在重錦,且身邊竟沒有小王爺,心裏奇怪,但再奇怪也沒有林煙見了自己竟不認識驚奇。
林煙疑惑地開口,“你……你是……”似乎認識,卻又真真實實不認識。
司空雪怪叫,“本小姐是司空雪啊,還在小王爺……”
“咳咳咳……”小王爺輕咳著出現,打斷司空雪的話。
司空雪見了他這才恍然大悟。又想到那件滿大街都在議論的關於神奇少年的事,驚訝得合不攏嘴,“莫非……莫非你就是那個小血兒……”
別人一個比一個說得恐怖,司空雪左看右看,不但沒有絲毫恐怖,還徒增幾許玲瓏豔麗的美!這整個茶樓的人沒有一個害怕他就是明證!
其實,司空雪不知道,經過這幾天,林煙的‘血光’遠沒有剛出浴那日妖豔驚悚,臉上及四肢的血色也減退不少。
小王爺將林煙抱起來,坐進他坐過的椅子裏,挑能說的寥寥說了一遍,這才消去司空雪的驚疑。
那幫小痞子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又見這突然出現的小王爺與司空雪全是一等一的練家子,頓時打定主意,灰溜溜地準備逃。
順著牆根剛蹭了兩步,小王爺驀地轉過頭陰森森地盯一眼,與此同時,幾人剛才還調戲林煙的嘴皮子全被封上兩道交叉的血口子!一模一樣的手法!
那幾人慘叫連連,捂著血淋淋的嘴巴逃之夭夭。
茶樓裏那些有眼力價兒的人哪裏還相信這個冷麵羅刹隻是個‘世代茶商’茶公子?!單看他衣飾不凡,氣度不凡,那股子凜凜威勢不是慣於發號施令高高在上者才能擁有麽?!
又看他懷裏的小少年眨了眨眼睛,竟也沒露出絲毫害怕或是不滿的神色,滿大堂的人不禁都暗暗嘀咕,這可真是一對怪異的人!
都打定主意死也不能惹這兩人。
連那與他說話的老人都哆哆嗦嗦地將剛才問茶的事過濾一遍,看有沒有說過或做過什麼大不敬的話與事。
樓裏的人正在各自反省,這時門外又進來兩人,瞧模樣,倒是一書生一書童。兩人無知無覺,畏怯的視線尋到想找的人,走過來給小王爺行了禮,恭敬道,“這是我祖父留下的茶葉,原本是不敢動的,但如今囊中羞澀,也隻得換些銀兩。還請滄公子給看看,這包茶能值多少錢?”
小王爺還沒接手,林煙立即搶到手裏,學著剛才小王爺的樣子嗅了嗅,搖頭晃腦道,“這確實是盛歌年間的名茶古址曦茗,如今除了當今聖上,倒沒有人有這口福了!”
竟連話也一字不差。
但他這樣說,無疑將手裏這包劣質茶葉給捧上天,小王爺也不忍拂他意,微微轉向正在櫃台後忙碌的方管事道,“方管事不如收了這茶葉,無論如何都是年代久遠的茶了,也能值個百八十兩的銀子。”
書生書童頓時滿麵狂喜,對著小王爺與他懷中的小赤童連連作揖。
春水茶樓既然身為茶樓,自然比別家更懂品茶,但那方管事果然以一百兩的天價收了那茶葉,茶客們看得大眼瞪小眼。但也紛紛明白,這個滄公子不論是傷人,還是不動聲色地幫人,可都是為了那個小赤童,看來,這小少年的分量當真不低……
又都打定主意一輩子都不能惹這小少年,回頭還要告訴老婆孩子,見了得繞道走……
司空雪坐在一邊,她比任何人都更早更深地了解小王爺的可怕之處,將樓裏所有人的神色瞧在眼裏,幾乎在心裏笑得腸子打結。
但正偷著樂,突然從窗口瞧見一乘轎子停在茶樓門口,嬌俏的少女大驚失色,下一刻已嗖地沒影兒了。林煙眨了眨眼,竟逃得連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剩……
轎子被打開,一位衣飾華貴的婦人被兩名丫鬟模樣的人攙出。眾人頓時眼前一亮。
這婦人年約三四十,釵裙環佩,風韻端淑,年輕時定然是個豔冠群芳的主兒。
婦人在門口端端正正微微一掃,茶樓裏的人頓時全都垂下頭各幹各的,但從眼角裏仍時不時瞟上一瞟。
這比少女更有一段撩動人心的風流韻致,林煙也看得大氣不敢出,紅紅的眼珠比往常還亮。
小王爺麵色一寒,都成這樣了,小~色~鬼還改不掉習性!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掐一把。林煙哎喲一聲清醒過來。
那婦人雖離得遠,倒似乎將兩人的動作表情,盡收眼底,微微一笑,竟向他們這邊走來。
那婦人大大方方在兩人對麵桌上一座,見林煙看她,不禁笑道,“小公子是否見過一位少女?這女子啊,可與別的不同,眉心有一顆美人痣,漂亮得緊。而且,這十裏八鄉,倒差不多都認識,那人正是司空家的千金司空雪~~~”
林煙不自覺道,“你是誰?你找她做什麼?”
那婦人又是嫣然一笑,朗聲道,“我呀,是這女孩的伯母,也可以說是未來的婆婆大人,找她跟我兒子成親呢~~~”
林煙瞧著她麵容越來越熟悉,忽然想起曾在慕容山莊遠遠見過她,不由有些緊張,喃喃道,“你,你兒子是誰?”
一提起兒子,這婦人倒似被搔到痛楚,頓時大倒苦水,時不時用帕子沾眼角,“我怎麼這麼命苦啊,這兒子啊個個不爭氣,大的一點不讓人省心,老人說的話一句不聽,我行我素,最後鬧騰得狠了,還不得我這個做母親的給他收拾爛攤子?這小的呢,又整天不著家,尋花問柳,鬥雞走狗,不務正業,不說幫著哥哥一些兒,還竟扯自家人後腿,每次回家不氣得老太太大病一場都不罷休!唉~~小公子說說,我是不是很命苦啊……”
林煙已經猜出她是誰,緊張得緊緊貼在小王爺懷裏,囁嚅道,“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