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千燦公主還不如你有內涵嗎？”聲音的主人已經站在了石牢裏。
    天啊，真的是他，景年！
    “一個女人竟然身著男兒裝在軍營裏混日子，你可知道正值血氣方剛的男人們長年征戰在外，夜深人靜時看見一個女人，他們作何想法？”今天景年沒有披那件薄薄的龍袍，而是穿著繡有龍紋的白色錦緞長衣。
    他見我沒反應，向我靠近一步，我的額頭都快抵到他的前胸了，“哦，”他作恍然大悟狀，“這就不難想為什麼霄漢王會娶你了，怕是長年征戰寂寞難耐啊。”
    我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繼而他又用右手托起了我的下巴，我直直地盯著他，大腦一片空白，臉憋得通紅，他向我俯下頭來，目光中不再如剛才的挖苦諷刺，而是帶著試探和疑問。
    就在他離我越來越近，我們的鼻尖馬上就要貼在一起的時候，我終於恢複了意識，一把推開了景年，空氣一下子湧入我的口腔和鼻腔，我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石牢裏並不新鮮的空氣，但就是這空氣維持著生命，能呼吸真好，我發自“肺腑”地意識到。
    “你剛才怎麼了？”景年被我推了一把並沒有惱火，反而看似焦急關切。
    “我剛才……忽然之間……忘了呼吸了，還有……你離我那麼近幹什麼？”我還在大口大口地呼著氣，肺的滿足感使全身都舒服了好多，就仿佛打了一場仗累得氣喘籲籲的。
    景年忽然眉頭緊鎖，表情凝重地注視著我，“你聽見我剛才說的話了嗎？”
    我以為他是在質問我，但剛才不知道怎麼回事我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呼吸，大腦嗡嗡作響，他說了什麼我一句也沒聽真切，隻是斷斷續續入耳了幾句醋味十足的話罷了。
    “聽是沒聽見，但好像聞到了一股濃鬱的醋味。”我麵帶不良笑容。
    “你沒事就好。”景年有點前言不搭後語，難道他不是在質問我？他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但眉頭依然緊鎖著，“你在這好好呆著，隻要沒見到我，哪都不要去，任何人的話都不要聽。”
    景年說完就匆匆離開了石牢。
    我說大哥，拜托，我是在坐牢啊，我能上哪去啊？而且這話也太似曾相識了點吧，好像是小時候經常被大人警告著這麼說。
    景年似乎在緊張著什麼，我不就是一時忘了呼吸嗎，他緊張什麼呀？要我說就是人的構造很奇特，全身上下就大腦這麼一個指揮官，它可能也有溜號走神的時候吧。
    好不容易看見景年了，竟然也沒說上什麼話，剛才是怎麼回事來著？對了，我正在和老獄卒聊天呢。
    “獄卒大叔，你還在嗎？”我此時耳朵貼在牢門上，聽聽外麵有沒有人。
    “還在呢，剛才還好我定力強，其實皇上已經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了，開始時隻是聽著，你問我答，倒也沒什麼，但後來就有反應了。”老獄卒似乎在回憶著什麼，“對了，就是說到霄漢王的時候，皇上就沒起初那麼沉穩了，最後命我將牢門打開。”
    哼，好你個小景年，好幾天不見人影，今天哪來的心情跑大牢裏來偷聽來了，也罷也罷，讓他知道我想弄明白的事情並不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換言之也就是我想知道的事情是個人都知道，這話聽起來怎麼像是在挖苦自己呀。
    “獄卒大叔，”我還有個問題，幸好剛才沒有問，“你們的皇後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你是說，過世的紫辰皇後？”老獄卒略為驚訝地問。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聽到“過世的”三個字時，心中還是忍不住一片淒涼，也許是因為那日景年把對她的思念和哀傷傳染給了我的緣故吧。
    “她，是怎麼過世的呀？”我的心在隱隱作痛，我不曾認識紫辰，所以我的痛應該是為了景年。
    “你聽說過雙生花嗎？”隱約中我聽到老獄卒的歎息聲，“傳說中一種非常美麗的紫色花朵，一株雙花，日夜相纏，共在一處相互愛戀，卻也相互爭鬥，一花燦爛，必有一花枯敗。”
    世上也許確實有這樣的花朵，本是同根生，手足情，但為了生命的給養最後隻可留一花的榮辱，另一朵就此謝幕隕落。
    老獄卒接著說：“紫辰皇後和她的姐姐，也就是現在西月國的大巫女紫月，她們的命運就如這雙生花一般。”
    西月國？不就是景年提到過的妖月國嗎？如果紫辰皇後和她的姐姐是雙生花，紫辰皇後已經隕落，那麼她的姐姐現在豈不是如日中天？大巫女又是怎麼一回事？猜不透想不通，還是等著老獄卒慢慢往下說吧。
    “紫辰皇後和她的姐姐應該是世間最美麗的雙生花了，西月國不像另外四個國家，雖說我們龍遊國有雲崖血脈，是皇族後裔，但軍事上真正強大的還是南霄，前幾日龍遊與南霄邊境一戰，龍遊大敗就是很好的證明。”聽起來老獄卒還是心有戚戚焉的。
    “我聽景年稱西月國為妖月國，究竟為何？”我忍不住插嘴道。
    “再說纖雲國和春之國，”老獄卒自顧自地說上了，我說您老是不是跑題了啊，“纖雲國的祖先幾千年來一直是為雲崖皇族侍奉星宿，為百姓祈福的。而春之國是北方的農業大國，所有的軍事國家都想與其聯姻，春之國的糧食就是讓人垂涎三尺之物，試問哪個國家打仗可以沒了糧草？這就是為什麼霄漢王與千燦公主聯姻更能穩固他繼承人位置的原因。”還是趕快說西月國吧，我可不想聽清河和公主聯姻的故事，我仿佛能感覺到老獄卒一提到西月國就皺起眉頭的樣子，“雖然這四個國家君主的祖先在雲崖國各司其職，但畢竟他們都是雲崖的子民，隻有西月國是在內亂時期不知從何處來的一支異族，之所以稱他們為妖月國是因為他們會邪術，至於什麼邪術我這孤老頭子也隻是道聽途說並沒有真正見識過，不過聽說能攝人心魄，會使人如傀儡任其操控。”
    我聽得十分入神，這真是聞所未聞，難道古代還有哈利波特？
    “別的不說，就這雙生花就挺邪乎的。西月國曆朝曆代都是由大巫女統治，每位大巫女身邊都會有一群年輕貌美的巫女侍奉著，等到大巫女臨終的時候，就會從身邊的巫女中選擇一個得意的繼承她的位置，如果選的是獨女還好說，如果被選為下屆大巫女的女孩子有姐妹，她的姐妹就一定要下嫁別國，而紫月，也就是紫辰皇後的姐姐，就是現任西月國的大巫女，傳言在她繼位的時候，老巫女就曾說過，‘紫辰，紫月，你們是一株雙花，你們可以共恨，但切莫共愛。’還有傳言說大巫女紫月也愛上了我們皇上，但她得不到，於是就瘋狂地吸取生命，短短兩年，紫辰皇後嫁過來也僅有兩年的時間，就無疾而終，憔悴而亡了。”老獄卒說著說著，仿佛還用袖口掩麵拭淚。
    我在門邊聽著，老獄卒說完話後，大概是因為情緒低落，蹣跚著離開了，也有可能是因為晚飯時間就要到了，我們聊了那麼久，肚子都已經懶得叫了。
    果然沒出半個時辰老獄卒又回來了，給我拿了可口的飯菜，他還沒等出石牢門，我就已經消滅了大半，吃飽了往石床上的幹草堆上一躺，什麼減肥啊，養生啊，注意胃下垂啊，那些在現代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很注意的東西，到了古代，尤其是此刻享受階下囚生活的古代，早就被我入鄉隨俗地當糟粕去除掉了。
    我閉上眼睛，準備著進入夢鄉，今天的心情還真是大起大落，景年來看我是件讓我高興的事情，但後來了解到了紫辰皇後的過往，還有紫月，還有西月，妖月，邪術……
    一群被西月國的邪術控製的人，他們像僵屍一樣雙臂向前平伸著，一跳一跳地向我跳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邊喊邊抓起身邊的東西向他們扔過去，但扔的東西像稻草一樣太輕，對方並不為所動，繼續一跳一跳地前進。忽然，一陣濃鬱的香味，是極其濃鬱的香味，仿佛好幾百裏都能聞見這個香味，好香，這時我已經置身於百花叢中，沒錯，這絕不是一種花的香味，這是百花香，僵屍已經不見了，額頭上是什麼東西？好涼，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腦門上，是要給我刻字嗎，“啊——不要——”
    一身冷汗，做了一晚上的噩夢，我終於醒了過來，但睡夢中的百花香並沒有消失，一隻手剛從我的額頭拿開。
    “你是誰？”我驚呼，一個微卷的長發幾乎拖到地上的女人正站在我的床邊，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她就是那隻手的主人，百花的香氣也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