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朝，在禦書房內簡單的與沐蒼商討了一下今後的對策，向承言就離開了。
    然後正好遇上了也要出宮的塔蠻。
    “巧啊，向將軍。”
    “嗯，是很巧。塔將軍這是要出宮嗎？”
    “是啊。今天突然很想念棲鳳樓對麵的麵館，正打算去那兒吃一碗麵。”
    “怎麼，宮裏的禦膳不合塔將軍的口味？”
    “自然不是，宮裏的禦膳精致可口，每一道菜都無可挑剔。塔某能吃到，也是塔某的修來福氣。隻是，一個人獨對整張桌子的佳肴，再美味也敵不過麵館熱氣騰騰的氛圍。”
    向承言怔了一下，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寂寞。
    但是，這寂寞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站在芒國巔峰的那個人。
    從十三歲初識沐蒼開始，向承言幾乎沒有看過沐蒼和別人一同用過膳。即使是先皇舉辦盛事，宴請百官，他從來隻是坐在邊邊角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著，小心翼翼。
    後來有一次偶然，那時自己依然年少，由於家裏有點急事，提前從六皇子那兒趕回向府。為了節約時間，向承言選了一條近路，途中經過了九皇子沐蒼的宮殿，無意間瞥了一眼。
    小小的沐蒼一個人坐在桌子前，麵前擺了幾道菜，都是宮裏最簡單的菜式，甚至都沒有葷腥。沐蒼的身旁沒有一個丫頭侍女，空空蕩蕩的，隻有他自己。看得出他臉上的勉強，但仍是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直到嘴巴裏再也塞不下，才鼓著腮幫努力地嚼著，努力地吞咽。
    那場麵過於倔強，讓人摸不清緣由的心疼。
    時至今日，向承言仍然忘不了那個畫麵，忘不了那種心疼。
    向承言看著眼前的塔蠻，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是能夠成功喚醒自己心底的記憶？向承言不喜歡這樣，十分不喜歡。
    強壓下心頭的難受，“我原以為塔將軍想念那個賭坊，所以才要出宮。”
    “賭坊也是想念的，隻不過，”塔蠻歎息著搖搖頭，“那個賭坊被人踢了，等到官差到的時候，賭坊的老板被打斷了雙腿，那群踢場的人還順帶著打死了點無關緊要的夥計。哎，可憐那老板當天就關了賭坊，發下毒誓這一生再也不賭了。”
    被形容成無關緊要的人，不知道那個被打死的向南國提供了不少有用信息的細作聽到之後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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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賭坊的確是個好場所，每天熙熙攘攘，大多數人都不認識彼此，隻要不是贏得太多或是輸的太多，是不會有人會注意到得。細作每天守在賭坊，當個小夥計，自然是打探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那些個朝中大臣是絕不會自降身價，跑到賭坊來賭錢，落個小辮子個別人。
    大臣是不會來，但是那些大臣府中的小廝可未必不會來。一個是賭場的小廝，一個是大臣家中的小廝，到是有些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彼此之間都了解做下人的苦，自然會比其他人容易親近一些。不過，即使能夠從小廝的抱怨中獲得隻言片語，但對於細作的主子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待到細作覺得時機成熟的時候，便會引誘那些小廝從各自效命的府中偷取一些比較有用的東西，至於是怎麼引誘的，應該是因人而異的。
    向承言心裏清楚，那個偷偷摸摸想要放火的人，其實隻是一個無辜的，被設計了的棋子。那個細作應該是清楚那人嗜酒，贏得高興，必然會多喝幾杯，然後暈暈乎乎。再在街上隨便找幾個人，通過故意撞那人，把那個人有方向性的帶向那個小巷子。接著，故意說出要行刺芒帝的那番話讓那人聽見。
    布局的很巧妙，目的也很有方向性，就是想要給向承言他們設套，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芒帝身上，忽略懷有龍種的兩個娘娘。
    不論最後成功沒有，那個細作已經知道的太多了，終歸是要除掉的。
    看著塔蠻臉上惋惜的表情，向承言挑嘴一笑，“塔將軍喜歡小賭兩把，賭坊就被人踢了；塔將軍喜歡和小魚姑娘小敘幾句，這小魚姑娘就血濺三尺，紅顏薄命啊！不知道，塔將軍喜歡的這個熱氣騰騰的麵館還會發生什麼。”
    “向將軍不必多慮，隻是吃飯而已，不會再出什麼事兒的。”塔蠻看向向承言的目光亮了亮，“上次麻煩向將軍帶領塔某逛芒宮，心中一直過意不去，今日遇到將軍，正好可以回請將軍一頓。”
    向承言麵露難色，塔蠻見了，“塔某畢竟是北青國之人，恐怕在這芒國留不了幾天了。”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搖搖頭，“算了，向將軍身份尊貴，實在是不宜去那小麵館。而且向將軍身為治國之臣，肯定很忙，是塔某唐突了，還望將軍見諒。”
    這小子，向承言在心中又記了一筆，“塔將軍這麼說，在下還真是承受不起。”看看四周，天已經暗了下來，“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今日正好借此機會體察體察民情。”
    “向將軍真是愛民如子的好官啊！請。”塔蠻向前伸著手。
    向承言順著方向向前走，“將軍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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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窗邊，看著兩人的身影越走越遠，沐蒼收回目光，放下了放在窗欄上的手，也離開了。
    窗欄上，清晰可見的五指關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