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浮生二笑,是是非非 第二十一章 破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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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滿目,烈陽高懸於頭頂,這般強烈對照下,不遠處那屋宇草木貼在地麵而起,愈發真實,也愈發詭異了些。
“我記得以前看過的書本裏曾稍稍提及這蜃景,隻說是真實存在的事物映照過來的,但那真正的景物卻不知在何地。”喬豫環視四周,最後又將視線落在遠處的蜃景上,嘴裏低低說到。
禦衍和冼炙聞言皆是虛了眼眸,唯有蘇清挽麵色不變,朱唇微啟,淡淡開口,“我曾聽人說過,這蜃景所映出的實物有好幾個方位的可能,或許在幻影的下方、也有可能在上方,亦或是側方。”
“你的意思是,我們三人分不同的方位去尋找?”聽見蘇清挽的話,冼炙第一個開了口,那微挑眼眸裏飄著一絲不滿。
這茫茫沙漠,三人若是分開,到時候還能不能再聚齊都是問題,何況還要尋找那鬼的祀族入口。
刺目陽光之下,蘇清挽媚然一笑,卻是微挑了眉看向冼炙,眼底淡淡蘊著笑意,“原來青龍主這般迫不及待。”言下之意是說,你莫不是嫌棄我們三人,巴不得早點分開。
蘇清挽雖是開玩笑說了這話,但冼炙卻覺得心底一滯,再去瞧她的眼色,才發覺自己似乎理解錯了,“不是各尋一個方位,那你的意思是——”
“去側方。”蘇清挽淡淡接了話,清亮雙眸直直看向那幻影,“既是在山穀之中,祀族所處之地不會高於這幻影,亦不可能低到地下,畢竟祀族四周是高高山壁,直接阻隔了景物的投影,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側方投映。”說著,蘇清挽清眸緩緩的掃過四周,眸色之中浮起風一般的淡氣,“不能一直朝前,也不會是反方向行走,而幻影的側方向便是左右兩方,我們是從右方而來,那麼,現在該行的方向就是左方。”伴著話音,蘇清挽左手微抬,素手遙遙指向左方那茫茫黃沙。
其他三人聞言也看了過去,冼炙眼中毫不掩飾的浮起懷疑,臉色也變了幾變。喬豫和禦衍神色間沒有什麼變化,但前者眼底還是有了一絲暗色,一時沒有行動。而禦衍沉默了一會兒後,二話不說上了馬,俯身從馬身上的搭子裏抽出水壺仰頭大大灌了一口,清亮水跡沿著嘴角滑下,被陽光一照,便是同麵具一般銀亮的光澤,“走吧!”
禦衍這般爽快倒是出乎蘇清挽意料,她以為他會同另外兩人一樣,即使不出聲說話,多少也會有些遲疑,所以在看見禦衍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時,她微微怔了下,而後眯起眼,看著那個一身玄色的男人。
她沒有開口問他為何信得過她,她隻是看著他,眼底清亮如泉。
禦衍微低了眼回看她,冷直的嘴角好似輕輕的勾起了一分,像是一個沒有完全展開的笑。
“既然玄武主都上了馬——”在一片安靜中,冼炙也開了口,拖長的尾音中,他熟稔的翻身到了馬背之上,“那我們便去破了那陣罷!”
蘇清挽挑唇一笑,鳳眸微微揚起,一轉身,白色清影也上了馬,座下駿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麼,本是懨懨的情緒一下子揚了起來,四隻蹄子在灼燙的沙地上不耐的四處踩著。
眼看三人都上了馬,喬豫也不好再猶豫,一抖衣擺也跳了上來,隨著三個人疾疾朝左側方奔去。
一路黃沙奔騰,頭上烈日近的好像觸手就可以碰到,汗水從額頭身上沁出,將整個衣衫都染了透。
又疾行了片刻,之前一瞬點燃的精力也慢慢的開始消失,喬豫左手握著韁繩,右手抬起將快要滴落到眼裏的汗水抹去,剛拿下袖子,重新清晰的視線便捕捉到了什麼,頓時一雙眼睛倏然亮了起來,伴著他揚高的聲音,響起在奔行的幾人之中。
“你們看前麵!”
喬豫話音剛落,其他三人也看清了前方景象,心中俱是一喜,顧不得說什麼,隻是揚鞭抽在馬臀上,更加快了幾分速度。
在他們前方不遠處,黃沙不見,露出一片褐色的土地,上麵甚至還有些稀疏的草木。而在那草木之中,有一片紅色的光芒,好似從地裏發出來的,從下至上呈放射狀態,遠遠看去像是一隻漏鬥。
“籲——”在快踏進那塊土地時,幾人同時勒住了馬,因為距離較近的緣故,那紅光映在幾人的麵上,像是給每個人都籠上一層紅色薄紗。
“這就是入口?”
幾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隻聽得見風沙刮過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冼炙才低聲開了口。
蘇清挽直直看著那片紅光,眼眸被映出一片詭異的明亮,“應該是。”
又是一陣沉默,須臾,喬豫忽而笑了一聲,溫潤麵色被紅光染上了幾日來最舒展的笑意,“還遲疑什麼?進去吧!”
話音方落,他第一個催馬進入,身後三人亦各自舒了神情,不疾不徐的跟了進去。
紅光大盛,瞬間吞沒了四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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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王爺,皇上龍體有恙,不見任何人。”
季涵岑立在蘇極的寢宮之外,看著老太監彎身在前,低下的臉上滿是為難之色。
他微抬了眸,越過老太監看向他身後那緊閉的金漆木門,深深黑眸如若點漆,神色之間意味深長。
三日前,老太監稱蘇極龍體欠安,遂而罷了早朝。哪知這一欠安便欠了三天,三日的早朝都未出現,這種事在蘇極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因而群臣便隱隱有了揣測,是真的身體不適還是另有內情,甚而有言蘇極逼兄篡位冒犯天聽,這病怕是老天爺懲罰的,好不了了的。
老天爺懲罰這種事,季涵岑是向來不屑的。他本是以為蘇極真的隻是身體有恙而休息一天,並未太在意,可這三日過去了蘇極還是“有恙”,他季涵岑又怎還會單純的以為隻是身體不好呢?
這三日,所有的朝政大事都因蘇極一句“俱托於安陽王”而全部到了他手中。他看著那一本一本的奏章在長案之上堆疊起來,一貫悠然帶笑的神情愈發的深了些。
所有政事都交給他處理,這看似無上榮寵的背後,其實是深藏的懷疑試探。
蘇極在忌憚他。
從蘇清挽離開京城之後,蘇極一向溫潤的神情間,便一點一點裂出了疑色,從話語,到行為,無心或有意的一舉一動,都是或明顯或隱蔽的試探。
之前合謀商計一奪江山的人,如今卻將絲絲縷縷的懷疑投了過來。
或許每個登上高位的人,都不複之前完全的信任。在這張染著血的龍椅之上,信任,是一件再奢侈不過的事情。
季涵岑勾著嘴角笑了,那笑淺淺浮在嘴邊,和著他那張讓人惑亂的臉,讓那偷偷抬眼覷來的老太監都晃了晃神。
“今日的奏章已經閱畢,皇上身體若轉好些,可以一一審視。”季涵岑立在原地沒動,聲音悠悠而起,不知是讓老太監轉達給蘇極,還是直接便讓屋裏的人聽見,“這幾日臣亦覺得體乏,不知何因,怕是再過幾日,臣也要病休幾天。這審閱奏章的事情,還是需皇上親力親為的好。”
說完這話,季涵岑清晰的聽見屋中忽然響起的窸窣聲音,雖然很小,卻還是直直入了耳。
橙暖陽光下,他那雙桃花眼微微挑起,嘴邊笑意深如眼底。而後,他再不多呆一分,轉身便朝來路走去,紫色華服在石路之上投下深色一道,像誰心裏不可言說的寓意。
待那襲華貴紫服消失在道路盡頭,那一扇漆著金底的雕花木門緩緩的打開,一雙明黃色靴子無聲的踏了出來,沿著靴筒而上,是同樣明黃的精致衣料勾勒出的俊挺身形。
“皇上……”
老太監轉身彎身行禮,剛喚了一聲,就被蘇極抬手止住了接下去的話,“朕都聽見了。”
淡淡的語言,在滿目陽光之中,卻好似帶了一絲疲憊。老太監抬頭看去,男人臉上那複雜的神情,讓他本就有些氣血不足的神色愈發白了一分。
“皇上,正午日烈,您還是回屋休息吧。”
蘇極半抬起臉,好似沒有聽見老太監的話,隻是看著半空中虛無的空氣,許久不曾言語。
“皇上……”老太監忍不住再出了聲。
“若是挽兒在便好了。”蘇極淡淡出口的話,讓老太監噤了聲。這幾日他時有聽見蘇極提起這個名字,也知道那便是早逝的明樂郡主的名諱,當下也覺得心酸的很,便也不再做聲。
另一邊,蘇極看著季涵岑離開的方向,半斂了眼眸,一絲感傷之後,是深沉的色澤。
那是,男人間對於權位的爭奪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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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景,即海市蜃樓。是光線在延直線方向密度不同的氣層中,經過折射造成的結果。蜃景的種類很多,根據它出現的位置相對於原物的方位,可以分為上蜃、下蜃和側蜃;根據它與原物的對稱關係,可以分為正蜃、側蜃、順蜃和反蜃;根據顏色可以分為彩色蜃景和非彩色蜃景等等。
——百度百科
其實關於海市蜃樓真實場景的方位,是不能判斷的,文中因為劇情需要,才改了一些。若是大家對海市蜃樓有興趣,可以去查找更多的資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