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逸華擁著玉人，隻覺得溫軟如春，四周夜靜無聲，隻有寒露冰涼如水，但他神色黯然，低頭問：“你當真，就不原諒我麼？”
    “你能這麼問，我已經很——很高興了，至少，至少你心裏是有我的，從來，我都沒有奢望過與你，能夠有什麼結果，不是因為你的身份，如果隻是身份相隔，我相信自己也有這個勇氣，有這個本事，去衝破這層阻隔，但……”施止然輕輕推開他，迅速地抹掉淚水，道：“或者，換個說法，你會更明白我的心意，你，要不要聽？”
    “當然要。”宮逸華走神了，半晌覺得懷中虛空，才明白到玉人已離開了他的懷抱。
    施止然長吸一口氣，思索良久，才道：“如果，當日我們在望月亭中……我成了你的女人，你覺得今日會如何？”
    “呃？”宮逸華一時語塞，他確實沒有想過，如果那日真是發生了夫妻之事，之後會怎麼樣？自己會將她弄進東宮，做一個小有名分的“姑娘”，還是請父王做主，將她這個出身卑賤的女人變著法兒，製造成太子妃？恐怕，隻能是前者吧，後者，畢竟冒天下之大不韙，畢竟施止然不單出身卑微，還是個掉包的貨色，做宮女還沒問題，萬一有了名分，一查起來，那還是欺君之罪一條。
    “你隻能把我當做一個暖床的女人，收在房中，對不對？”施止然苦笑。
    “我，我不會——”宮逸華又有些語無倫次了，他明知答案是肯定的，卻禁不住要解釋。
    “別瞞我了，也別再顧左右而言其他，其實無論如何，我並不不怪你，在身份上，你我本就隻能有這個結局，除非給我做夠的理由，讓我粉身碎骨，與命鬥，與天鬥，我不怕死，更不怕什麼天命之說，隻願與我今生所愛在一起。”施止然在夢中不知反複輾轉地，想說這番話多少次了，是的，上天入地，隻願與君相知。
    “但，你又為何……”
    “但因為，因為我本就打算，即使那夜在望月亭，你我有過那種事，我也會連夜奔逃，離開這陰森的宮裏。”
    “啊？為什麼，你，你怎麼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你，你要是我的人了，要是逃了出宮，我怎麼辦？你，將來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是我的人了，我，我一定會——”
    “你會堂堂正正地娶我麼？你會把我當成你唯一的妻子麼？”
    “這——”
    “這不可能，對不對？”
    “我，我是——”
    “對，你我一見鍾情，此事，本早該在互吐衷腸之時說了，我並不是害臊，也不是不敢說，而是……唉！”施止然反複思量，還是先從一夫一妻的原則問題說起，其實，他們二人之間的問題，又豈止如此，但，她明知如果先說別的事，他更無法接受自己的邏輯。
    施止然邏輯，在現代很多人看來都還十分吊詭，甚至是十分不通順、不妥當，甚至是荒唐可笑的，更何況一個異世的古人聽來呢，但她隻能這麼說：“你是太子，將來會是皇帝，太子若隻專寵太子妃，也能說得過去，畢竟太子仍是臣，仍需要擔君之憂，還可以托辭說太子仍還年輕，臉皮薄，不好廣娶妻妾等等，但等你做了皇帝呢？我聽人說，過國幾代先王，雖都有心愛之人，但妃嬪仍眾，為何？隻因皇帝有為王室繁衍枝葉的責任，不是嗎？”
    “可是我隻愛你一人！”宮逸華很肯定，特別是有了那丞相府的一夜之後。
    “但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難道你就為了一個承諾，而舍棄我們的情麼？我，我的婚姻，本就注定了成為別人眼中的肥肉，多少人虎視眈眈，我……”
    “那就表明，你愛的我，還不夠！”施止然看著他，知道他很苦，卻隻能這麼說——或許為了這一夫一妻的承諾，在宮逸華這種人聽來，確實太過虛榮了，有他的寵愛，女人們就應當感恩戴德了，這是他宮逸華以及現代、古代大多數男人的邏輯！
    “你，何必糾結於一時的名分？過幾年，等我掌了實權，一切不都還是我說了算！”宮逸華，有著自己的盤算。
    “我又何嚐不知，你將來是皇帝啊！”施止然苦笑，道：“逸華，我可以這樣喊你麼？”
    “當然，我想聽你這樣喊我，都想得快發瘋了！”宮逸華心中一酸，早該如此，卻為何不能？
    “可你有實際上的行動，來拉近我們的距離嗎？”施止然慢慢地引導著他的思維，卻不知道，是否能夠說得通這個人，但無論如何，也要說通了去。
    “現在不是嗎？”宮逸華也糾結了。
    “是，但隻因為你覺得，今生今世的婚姻就這樣了，才有所後悔，這才來找我的，對不對？如果，你果真和你青梅竹馬的好友成婚，而那人，又是賢惠、可愛的美人，身份地位又和你相配，還沒有你所說的什麼下藥，什麼陰謀，你會不會來找我？或許會，但不會如此熱切，對不對？”施止然不忍心傷害他，但，很多事要說清楚，畢竟先來一刀狠的——或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麼說太狠了些。
    “我還是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總之，我還是要跟你在一起！”
    “可我不會原諒你當初的猜忌，你為了一塊玉佩，就疏遠我，貶低我對你的心！”施止然隻好怒了，或許，這樣說他會更明白些。
    “你就算不肯原諒我，也為自己將來想想，你以為，日後放出宮去，就會遇到另一個人麼？你以為陸辰——算了，反正，我愛你，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你要名分，我給你！”
    “怎麼給？我要的是一生一世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