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陸辰你這鳥人算可以啊，怪不得經常裝B，原來人家裝得起！”施止然大喜，決定再也不腹誹陸辰了，心中還有了些許的感激和感動，因為，她一想便明白到，這種深謀遠慮的做法絕不是她施止然個人臆造出來的，而是陸辰處心積慮想出來的，或許他不一定認為陸貴妃會在封後大典之前死去，甚至他也可能不知道這準皇後死後，太子會出這樣的惡心狠辣招數，迫害宮紗廠，可能隻是給大家留個後路什麼的，但那份心，已經很難得了，而這個技術更是高潮，如此，怎麼能令一籌莫展的施止然不興奮呢！
    她雙手往織機上一拍，那些灰塵紛飛而起，嗆得她大聲咳嗽，但管不得這麼多了，她立即轉身，飛也似的往文廠的“辦公樓”跑去。
    施止然知道，此時不能告訴劉廠，而文廠雖然待人溫和，但謹小慎微，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說得動文廠，而且，她自己的手藝有限，就算知道了起手針法，也不可能織造繡染出她方才想象出的圖景，隻能求助文廠，萬一他不同意，這陸辰的良苦用心，恐怕就白費了。
    “你說什麼？”一向謹慎的文廠聽了施止然說，要把鳳錦紗改造出售，不禁大驚失色，道：“你，你別嚇我！鳳錦紗雖說能夠改造，這個法子我們早想過了，但若真能改造的，還等到現在麼？”
    “我——”施止然明知文廠雖然說得含蓄，也有了些責怪自己魯莽之意——是啊，宮紗廠高手如雲，難道還不懂這個改造技術嗎？她一個新手說這種話，難道不是很蠢嗎？但，這回陸貴妃專用的鳳錦紗內紋款識，乃是陸氏秘傳，她施止然有技術在手，當然不懼，於是道：“我知道，我這一小小的宮紗女，一個新人說這種話，很是僭越，但您想想，若不這樣幹，大夥兒都要丟了這裏的職位，我們這些年紀輕輕的織女可以發還回家嫁人了事，你們呢？還有那些雜工婆子呢？你們有家有口，雜工婆子們卻是孤身一人，沒有地方可去，內宮雜役房也容不下這麼多人，如此一來，咱還是等死啊！”
    “可，要是被太子的人知道，咱們違抗聖旨，沒有銷毀鳳錦紗，那可就麻煩大了，直接會有性命之危啊！雖說平日皇上對宮紗廠十分眷顧，但現在太子得勢，連皇上都——”文廠這時見四下無人，便低聲道：“連皇上都有退位讓賢之意，你說我們怎麼辦！”
    “這個太子如此厲害？還能讓皇上退位讓賢？”施止然有些心驚，她感覺自己肯定低估那位爺了。
    “你新來不久，可能不熟悉情況，咱過國這位太子，有唐太宗之風啊！他勵精圖治，文治武功都想要做什麼‘改良’，我們這個過國是盛唐之後有誌之士逃世七八十餘年，披荊斬棘而創立的國家，幾位先帝都是猛將出身，但——”文廠仗著自己是個孤身一人的老頭兒，嘴也不收，隻再度壓低聲音道：“但最近兩代的君王，均以錦紗之類為重，興商不重武，使得國中雖然大富，人民安居，但國力動搖，十分可怕啊，好在那太子大有高祖之風，一度提倡廢除興商之風，而且手段高明，斬釘截鐵，滿朝文武都對其寄予厚望……”
    “這麼厲害啊！”施止然至今直接可以認為，自己嚴重低估了那位爺的厲害，能夠在安樂窩之中勵精圖治，中興過國，確實非一般人可以成就！但轉念一想，若自己今日推波助瀾，或者袖手旁觀，的確是對這位中興少主的一種支持，也是為國為民之舉，但自己真能為了這種虛無縹緲的事，忍心看著這裏千餘人痛苦流離麼？
    “那，太子如果把宮紗廠端了，你們會不會有什麼補償之類的。”施止然覺得，會不會是自己太低估那位爺，那位爺可能已經給大家找了後路呢？勵精圖治嘛，當然也要以人為本對不對，如果是這樣，她的那些所謂計謀，就已經不需要再使用了。
    “唉，他這種人，雖然厲害，但對我們這些螻蟻般的人根本不屑一顧啊！”
    “那，”施止然苦笑，道：“那我的法子，倒真要拿出來用一用了！”
    “咱鬥不過他的。”文廠忽然用了一個“鬥”字，那字，施止然是十分排斥的。
    文廠見她不出聲以為她已經無話可說，便安慰道：“楚菲菲，你還有個陸督導可以依靠，他這回去隨軍出征，回來即便宮紗廠倒了，他也有軍功在，再說陸貴妃剛剛薨了，皇上肯定會照顧她家親戚，你到時候就隨他去了便是。”
    “我跟陸辰沒什麼啊！”施止然已經不想解釋了，以前都解釋幾百遍了。
    “好好好，沒什麼就沒什麼嘛。”文廠這個語氣，明顯就是說“年輕人臉皮薄”。
    施止然見話都被他說岔了，心中很是崩潰，也不知道該解釋什麼，隻好直接主動把話茬拉回來道：“文廠，姑且不論我怕不怕宮紗廠倒閉後，我自己的生活，我也相信憑我這一雙並不巧的手，至少也能在外頭混口飯吃，我知道您也是有個親侄子在戶部辦事兒，到時候投靠去就是，但其他人呢，你忍心讓其他人遭受這種罪麼？”“菲菲啊，這個事已至此，咱們已經沒有辦法了，你說那什麼改造的事，這一批紗中，能改造發賣的那幾百匹普通錦紗已經賣光，其餘的，你看——”文廠為了打消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施止然的無聊想法，還親自拉出幾塊這批鳳錦紗的樣兒來，道：“你看，這是封後大典用的那五百匹端紗，造工極其複雜，無論如何也改不動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