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姬生摸摸被撞疼的後腦勺，想想還是不跟這個粗魯又俗氣的男人計較了，“通俗的來講，你剛才被鬼上身了。”
    “哈？”
    “哎，我從頭開始說吧。”
    昨天，郭蔓珍剛剛到江景隆的鋪子的時候，連姬生就覺得她身上似乎跟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但是並不能確定到底是她本人的問題還是碰了什麼。本來想等她一個人回去的時候再確認看看，哪知道江景隆也跟著去了。他隻好也跟了過去，卻發現郭蔓珍和江景隆進了宿舍樓以後就不見了，他想跟進去卻被什麼擋在了外麵。
    經過他一番查看，發現宿舍樓外麵有層很粗糙的結界，是單純用怨恨之類的負麵情緒製造出來的結界，越純粹的情感，製造的結界就越難破，但是還是被他用法術撕開了個裂口，他趁此機會把江景隆救了出來，本來想把他扔在擺攤的地方的，沒想到幫忙收檔的兄弟還在，以為他們是朋友還熱心的告訴他江景隆的地址，他隻好好人做到底，把他送回家了。說道這裏，連姬生不免有些得意地看著江景隆——‘救命恩人在這裏，看你還敢不敢那麼囂張。’至於後來幫他咬（分開念）的事初衷也隻是為了救人（素材？），解釋起來太麻煩不說，江景隆信不信也是問題，他不找麻煩，跳過。
    但是看到江景隆一副裝作沒有懂的樣子，連姬生連氣都懶得生了。
    其實，江景隆是個把恩怨分的很明確的人，他知道是連姬生救了他，本來不該是那個態度的，誰讓他們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了呢。江景隆怎麼想都覺得當時跟著氣氛走的他很不對勁。算了，反正很明顯從連姬生前後的態度來看，也不像是真的對他有什麼不正確的感情，身懷奇術的他甚至不惜用那麼荒謬的理由接近自己應該跟這次的事情有關。
    那個小鬼以為他江景隆這幾年大哥白當的啊，黑白道道不是白混的，像連姬生這種嬌生慣養沒經曆過風浪的小子，有點心計也顧前不顧後。剛開始裝的像什麼一樣，這才一天都不到，現在不是本性統統暴露出來了？一開始那種扭扭捏捏，做作憂鬱，‘全世界我最慘’的樣子去哪裏了？
    一旦意識到少年的喜歡是帶著某種理由的，江景隆就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因為之前，他說他們是‘戀人同誌’的時候的心情並不是虛假的，是認真要給連姬生一個承諾的。即使不是他自願的，但是既然答應了，他就會做到。可惜……不、不對，所幸……那是假的。
    算了，反正這種時候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配合連姬生把他該做的事情做掉，事情辦完了，連姬生這邊應該也會提出要分道揚鑣，這也符合他的初衷。
    江景隆搖搖頭，告訴自己雖然連姬生騙了他，救命的恩情最大，更何況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是說……我跟小珍消失了？”
    “恩，就是眨眼的功夫，你們跨過那扇鐵門後一下就不見了。”
    現在想想當時站在宿舍樓下的時候確實陰風陣陣的，於是江景隆就把小珍給她蝴蝶，上樓被三個‘貝嶺’纏住的事情，但是當時應該還有第四隻‘東西’存在，不知道為什麼對他進行了‘性騷擾’，最後是那個有著貝嶺樣貌的女子的夢統統告訴了連姬生。
    連姬生本來以為，那隻‘東西’留了一絲陰氣在江景隆體內，是為了將來可以借江景隆的生命還魂，或者是本能地要留下可控的棋子，但是它不知道江景隆的身體情況，現在看來，分明就是江景隆對那三個‘貝嶺’動了什麼淫邪的負麵心思，才把那‘東西’引了過去！
    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你、你敢嘛這麼看著我。”活像他江景隆欠了連姬生一屁股債，還是有錢就不還的那種。
    現在不想這種事情的時候現在不想這種事情的時候……連姬生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也真奇怪，他本來不是那麼容易激動的人啊，怎麼在江景隆麵前就怎麼也壓不住脾氣呢。
    連姬生收回眼刀，晃了晃腦袋，把那些有的沒的晃出腦海外，“看來……”他舉起已經被他貼上黃符的金屬蝴蝶，“這就是出入那隻‘東西’領域的鑰匙。所以，我才會那麼容易就帶著你出來。”
    “領域？”
    “恩，怎麼說呢，就類似鏡像空間，除了這個世界還存在著一個與這個世界完全顛倒的世界，我們叫做‘反空間’。‘反空間’與我們這個‘正空間’正好相互對立，如果融合就會相互抵消，那是人類力量所不可及的地方，就像你永遠隻能透過鏡子看裏麵的自己，卻永遠碰不到。理論上倘若鏡子後麵真的存在‘你’的話，那個‘你’若是通過鏡子從‘反空間’來到了‘正空間’，那‘正空間’的你就會消失。那個領域就是指‘反空間’。”
    “照你這麼說，那那個‘反空間’的我和你不就已經消失了？”
    “這些都是理論和猜想啦，還沒有得到過驗證，事實到底怎麼樣沒人知道。就我的想法，一定是某種‘東西’對那幢女生宿舍樓有著很大程度上的怨念，用那種怨念複製了整個女生宿舍樓，而擁有‘鑰匙’的人才能進入那個被複製了的宿舍樓，我把它叫做‘裏空間’。”
    “……你不是道士嗎？為什麼那個正反空間啊複製啊裏空間啊聽上去像是物理概念啊……”江景隆保持思考的動作很久，努力想把連姬生講的，跟他唯一知道的那個有名的虐貓的物理實驗聯係起來，最終發現，他真的不是念書的料，完全聽不懂連姬生在講什麼，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看到蝴蝶上的黃符才天外飛仙來了那麼一句。
    “有點像……但也不是，你把我想象成有著豐富科學文化知識的獵鬼師好了。”
    無視連姬生那種尾巴翹上天的模樣，“呐……小珍把她的蝴蝶給了我，那她自己不就出不來了？”
    “如果她死了，就一定會在正常世界發現她的屍體，警察找不到，其實也說明她還活著。”但即使活著恐怕也隻是一個被利用的空殼了，連姬生心道，看著江景隆充滿內疚的樣子，這樣的話他說不出口。
    “她把我叫過去，是想讓我救她們呀……”江景隆狠狠地往自己的食指指根咬了下去，仿佛這樣就能把體內的失敗感壓抑下去。
    不是的，連姬生看著眼前陷入低潮的男人，你隻是她們供奉給那個‘東西’的貢品，隻是郭蔓珍最後良心發現，把鑰匙給了你，三個女人因為沒有按時提供供品，所以被殺了。
    連姬生歎了口氣，盤腿坐在電視櫃上，臉上被地板撞到的，被江景隆打的地方都疼得厲害，他想說些什麼，但是他也明白，對這個喜歡一肩扛下所有責任的男人來說，任何安慰的話隻能加深他的罪惡感。
    隔了好一會兒，連姬生慢慢開了口，“你人脈廣，你去問問最近有沒有人流行起玩蝶仙，怎麼玩的。我去案發現場看看。”
    接著，連姬生淡淡地說了一句讓江景隆第一次覺得這個少年無比耀眼的話。
    “如果第一次的失敗是無法避免的，那不要同樣的失敗發生第二次就好了。隻是糾結於失敗的話，其實是在逃避哦。”
    江景隆笑著揉了揉頭發，從微笑到大笑，真是的，他江景隆什麼時候墮落到到了要被小鬼教育的程度了啊。
    “我，江景隆，江記餛飩鋪的老板。”江景隆對著連姬生伸出了手。
    連姬生卻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握住了江景隆的手，但卻把頭偏到一邊，“連姬生，高二生。”不清不願地吐了六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