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夢斷夜曲（二）
    齊雨的臉像初生的太陽，紅壓壓的蓋滿了全身，見這王子祥心裏暗笑，卻還是表麵上斜著一雙眼睛，翻出兩個眼白讓王亮閉了嘴。
    齊雨放開了捏著王子祥的手，專心致誌的開起了車，除去滿身的紅暈，似乎一切正常。
    實驗中學位於本市的一個郊區，屬於全宿製。學校後麵有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周圍交錯著許多矮巷。
    大約還是上課時間，學校出奇的安靜，沒有活物的感覺，氣氛死沉沉的寂靜。幾人將車停在教學樓麵前的一條大壩上，中途有保安攔截，卻被三人亮出的警章給噎了回去。
    空闊的操場上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正在繞著圈子走步，忽然齊雨腦子裏想起了蝸牛的殼，螺旋的形狀，這些學生就順著螺旋一圈圈的走卻找不見盡頭。齊雨想到這裏，突然一股奇異的壓力沉沉的壓在心裏，甩開頭腦裏奇異的畫麵。抬頭看了看麵前緊閉的教學樓。
    “這跟我們的牢子有一拚啊!”王亮一腳踩在門口的欄杆上，大約2米多高的鐵籠子門，每一條大約有大拇指粗，相隔不大於10厘米，比牢子裏的鐵柵欄還結實。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我看這些學校被壓抑久了。”
    “但是也不能以傷害他人作為減壓方式。”王子祥正色道。
    “是，嫂子你說的對。”王亮很狗腿的點點頭附和道。
    王子祥紅了紅臉，閉上了嘴，四周空無一人，他們也找不到校長辦公室。
    這時一個高亢的聲音傳來，一個看起來很壯碩的高大中年人，光著白花花的膀子，揮舞著手中的長條棍子朝他們吆喝。
    Dr史的眼睛看著來人眯成了一條縫，就像是盤踞在窩裏的毒蛇，正看著入侵者一步步踏入圈套的模樣，齊雨看著Dr史的表情，心中一緊，說不出的奇怪的感受圍繞著自己。
    “嘿。你們是哪兒的，誰讓你們進來的，出去出去！”
    王亮故意仰起了頭，用下巴看著來人，從兜裏掏出警徽，“我們來找你們校長的。”對方表情立刻變得和藹起來，周圍的氣流都從剛剛的緊張氣氛中緩和起來。
    男人高大的身軀明顯矮了一截，拿出了綁在腰上的鑰匙打開了鐵籠子，帶著幾人上了頂樓，大約是因為格外安靜的原因，他們的步子聲音在整個校舍回蕩了許久。似乎像是宣告入侵者的進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正有幾千雙眼睛從縫隙中閃著光。
    順著一層層的樓梯，仿佛過了一個世紀的長久終於在蜿蜒的走廊的第三個拐角處找到了所謂的校長辦公室，別同於其他的鐵門，是警局裏常見的黑色防盜門，厚重的悶聲是他們敲門的聲音，咚咚咚，三聲，就像暗號一樣，男人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好整以暇的等在哪裏。
    幾乎是停下的同時，門被打開了，一股刺眼的眼光有別於走廊的昏暗，一時間讓他們的眼睛有些不適應，都微微的將眼睛閉了起來，隻剩下一個小縫。人真的過於奇怪，渴望陽光，但是從昏暗中解脫後，麵對陽光卻又不敢坦然麵對。
    校長是一個瘦弱的老年人，但是卻精神的很，一雙眼珠子看著他們來了，一副早料到的樣子，別於其他西裝革履穿著正裝的校長，這一位倒是穿著隨意的生活裝，看起來十分舒服的樣子。難以想象有這樣一位校長的學校，卻從骨子裏發出一股子黴味。
    “幾位快請坐，小劉，給幾位倒上茶。”說完領著他們朝另外一邊走去，這時齊雨等人才發現，這裏原來是別有洞天，裏麵居然還有一個不大的會客室，有大約六個所謂的老爺椅，兩個椅子相鄰處有一個，木製的漆了一層光漆的小桌子，旁邊有個大櫃子，滿滿的都是各種白酒，看起來整個房子裝修倒像是家中的書房一般，透著濃濃的古色古香的味道。
    “幾位找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麼事啊？”校長姓朱，和明朝皇帝一個姓。
    齊雨明顯不適應這種木頭老爺椅，隻覺得硌得骨頭難受的緊：“我們這裏有一個視頻要給朱校長你看看。”說著遞給他自己的手機。
    朱校長在看視頻約幾秒鍾的時間，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隻留下眉頭緊鎖著。
    窗外突然一陣長長的響鈴聲驚起，像是地獄裏的醒魂咒，讓眾人心中慢了兩拍。
    “我能問下，這個視頻是哪兒來的？”
    “從一個網站上下載的，大約是學生自己傳上去的。”王子祥喝了口茶，茶名青山綠水，苦後放甘。
    朱校長明顯有些生氣的樣子，隱忍不發，手機裏傳來的學生一陣陣囂張的喊聲，讓幾個人還是忍不住心中氣憤。
    “這個女孩子。”朱校長發出的聲音，好像從喉嚨的底部顫抖著。
    “這個女孩子，前幾天沒了。”他用自己的幹枯的手指，一遍遍的畫著屏幕裏小人的模樣。
    “哪一個？”幾人聽完都是一愣。
    “就是這個胖胖的，哎，她我認得，是秦老師班上的學生，前天半夜從自家的窗戶上就這樣跳了下去。”話語裏藏不住的濃濃的懊悔。
    幾人麵麵相覷，終究是晚了一步。
    “前天？這個錄像是昨天才放在網上的。”王子祥有些吃驚。
    “怎麼可能！”如果是那些學生知道了這個女孩的死訊還洋洋得意的把視放在網上。。。
    想到這裏，齊雨的胃一陣的翻滾。
    這時外麵繁雜的吵鬧聲，突然在一陣長鳴後消失寂靜，在這樣的環境，誰能想象，有一個生命正在消逝。
    長長的沉默後，朱校長叫來的秦老師到了，秦老師帶著一副厚重的眼鏡，嘴裏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起幾個學生的情況。
    原來畫麵裏的都是秦老師班裏的學生，打人的女孩叫做張愛鈴，雖然成績很差，但是人際關係卻很好，對老師也非常有禮貌。
    被打的女孩是班上成績中等的女生，平時不愛說話，總是悶著一個人，其實家裏情況好像還不錯，但是父母管教的很嚴，胖女孩有個諷刺的名字叫做胡亭亭。父母的意思是想要她長得亭亭玉立，可惜卻長得又胖又矮而且很黑，加之性格陰沉，因此很多人很反感她，從秦老師的話裏麵得知，其實他自己都很不待見這個陰沉的女孩。
    “一定是鬧了什麼小矛盾，學生之間這種事情其實是很正常的，大概是胡亭亭想不開，平時家庭施壓的太重，才想不開的。”說完還貌似惋惜的歎了口氣。
    “什麼叫做小矛盾，我告訴你，就憑這個錄像，我就可以告那個張愛玲故意傷害罪！”王子祥的眼睛裏都噴著火。
    王亮小聲的跟Dr史嘀咕道：“嫂子怒了。”
    “怒發衝冠為紅顏！”
    兩人嗬嗬的笑了起來。
    周圍幾雙眼睛火辣辣的盯著他們，這兩人又到哪個異次元世界了？
    “這個事情還是不要鬧大了。”朱校長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拉了回來。
    果然，如同他們所料，學校一定會想要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