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紀年 序章(1) 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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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生是個天真爛漫的男孩兒,每天他都覺得自己過得很幸福。
你看,天突然下雨了,爸爸會披著雨衣、踩著單車給他送傘;肚子餓了想到又忘記帶飯盒了,媽媽會給他送來熱騰騰的飯菜,並微笑著溫柔地一口一口地喂他。
可是,今天......
踮起腳尖,昂著頭的易生擰緊兩條被媽媽修得細細的很漂亮的眉毛,小嘴兒埋怨地撅著,鼓鼓的圓瞳氣惱地瞪著從屋簷淅瀝嘩啦直泄而下的雨水。
“唉,這下我懂得‘傾盆大雨’該怎麼造句了。”易生發愁地感歎之後,失望地縮回了身子,沒再張望著頗高的圍欄外,摸摸自己幹癟的肚子。
今天,爸爸沒有給他送雨傘,媽媽也沒有送來熱乎乎的飯菜......
“好餓啊......”垂頭喪氣的他無精打采,心想著爸爸媽媽肯定是有事情耽擱才不能來,今天就自己淋雨走回去吧。
想是這麼想,腳尖才剛落地,這孩子就呀呀的叫著縮了回去。因為易生突然記起這是媽媽昨天才給他買的新球鞋,他可不能弄濕了髒了。
易生撓撓頭,又回教室找了個塑料袋,把腳上的鞋子襪子全脫了,包的嚴嚴實實。仔細查看之後,才放心地嘿嘿笑著,把書包扔進課桌裏,摟著包裹好的鞋襪就衝出了校門。
頃刻間,就淋得渾身濕漉漉的易生顯得異常的興奮,如此酣暢淋漓地在雨中行走,這還是第一次。澆濕的衣服緊緊貼著身體,透心涼卻很舒服。
雨嘩啦啦密集地下著,敲打著田埂邊開得正好的野菊花,也降落在大大小小的池塘裏。遙望著這一切,傾聽著似孤蝶一般寂寞似海邊傳來的哭泣聲,小小年紀的易生突然想學古人吟詩一首,隻可惜,沒有那個資質才華,腹中詞藻那是少得可憐,隻能啊啊感歎了兩聲又繼續趕路。
沿著這條田埂一直往前走,最盡頭就是他的家了。沿路伴隨著的都是怒放的野菊花,可惜今天不能采摘回去了,每次媽媽看著他采回來的野菊花都會開心地笑。易生甩甩頭,用手抹了抹臉,看清了路就一路小跑,跑著跑著,雨漸漸變小。
“啊,終於快到家了。”易生微微喘口氣,望著不遠處的那棵百年大樹。
爸爸說,這棵樹是祖上遺留下來的,就是咱家的根。這樹要是沒了,人也就活不成了。反過來,人要是不在了,這樹也就活不成的。
大樹長得很粗壯,很高大,枝蔓甚至漫過了他家的屋頂,遮掩著庇護著,就像爸爸所說的是咱家的守護神般。可易生每次看著這棵樹兒都有種想哭的衝動,就是有種悲傷的感情一個勁地往上湧,讓他常常不明所以的流淚。
雨水漸漸沒了,烏雲開始慢慢散去,日光漸漸明朗。這時候,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男孩,完全陌生的男孩低著頭,撫摸著大樹粗糙的樹幹,突然就從背後走了出來,手裏抱著一大捧白的刺眼的菊。
男孩的出現在深受格林童話影響的易生看來,充滿了神秘和夢幻,就像童話中的王子。他驚訝地張開口,自主地就靜靜地屏住呼吸,仿佛全世界都開始沉靜。
雨後甘霖,大樹益發的生機勃勃,結著的紅果結實鮮豔的掛在樹枝上。易生抱著鞋子,就呆在原地,注視著男孩的背影。
孤單,而又傲氣。
齊耳的頭發烏黑被修剪得很整齊,耳朵白白的露在外麵。上身套著件灰黑的毛衫,下擺露出了截格子的襯衫。筆直的腿上穿著的是黑色的燈芯絨布製的長褲,易生突然懊喪的發現這個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孩貌似比他高很多。他永遠無法估量的是,這一望,他就記住這個孤傲的背影,用盡了他一生的時光也無法忘記。
穿透過大樹,漏下來的日光灑在了男孩的身上,他抬高了頭,像是在感受什麼,忽然間,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呼了一聲。易生納悶地也抬高頭,毫無預警地,一道彩虹出現在他的頭頂上。
橫跨在兩人的上空的,是一道七彩美麗絢爛的彩虹。刹那間,望著另一端的男孩,易生的腦海裏湧出來些念頭,那是一種很強烈的衝動,很模糊的悸動,似乎要帶著他衝上彩虹的最高峰。
易生看傻了眼,當他看著男孩舉起雙手伸向空中的時候,甚至出現了幻覺,男孩的背上長著兩隻正撲飛的翅膀,羽羽翱翔。第一次害怕失去什麼的他,失聲喊了出來。
“喂!”
男孩明顯地被驚嚇到了,驚慌地回頭,看了眼濕漉漉的易生,匆匆地往易生家的後麵跑去。
易生看到了男孩漂亮白皙的臉,同樣也見到了他眼中的淚水。那是他第一次在易生麵前哭,就已經讓易生終生難忘。
易生以為是自己把漂亮的男孩給嚇哭了,沒敢去追,推開家門進了屋。屋裏昏昏暗暗,沒有點燈。
“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嗎?”易生放下鞋子,憑著印象摸索著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