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夜樓坐落在洛陽城中最安謐的角落。
    一開始，多少天都不會有人來一次，夜肅清幾乎整日整日呆在書房裏，一本接一本地看書。
    我時常被他棄置一邊，猜不透他內心有多深的寂寞。
    後來，傾夜樓的名聲大了，他收了一些人，也偶爾會到街上走走。
    隻是每次，他都在途經霰花館的時候放慢腳步，朝裏麵望上一眼。
    ——盡管是極淡的一眼。
    漸漸地，出入傾夜樓的人多了。
    夜肅清總會讓來人沏一杯茶放在他的案上。他們說話的時候，他端著茶杯看書，一言不發，直到他們說完了，他才會微一頷首，告訴來人他殺還是不殺。
    很多時候，他自始至終不曾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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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來的是個少女，身材姣好，麵容沉靜。
    她垂到腰際的長發有種不知名的香氣。
    沒等她把茶杯放到案上，夜肅清已對她伸出手。
    她遞上茶杯的一瞬笑了一下，隻聽得聲音清冷：“你若喝下我的茶，就必須替我殺一個人。”
    “殺誰？”
    “夜肅清。”
    “……”
    傾夜樓主用杯蓋剃著茶沫的手一頓，自書頁間抬眉看她。
    她微微笑著。
    “再說一次。”他眯起眼。
    而她的聲音平靜如初：
    “我請你，替我殺了夜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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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輕笑一聲，終於收起書卷，端著茶杯走到她身前。
    他此時的目光似劍，一眼便擊潰她的淡然。
    他問她：“夜肅清非死不可？”
    她毫無畏懼迎上他的視線：“非死不可。”
    “為什麼？”
    “他殺了那麼多人，難道他們都非死不可？”她清麗的麵容微微泛紅，暗自攥緊雙手，“不管是好人還是壞人，生命不分貴賤，每個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力，他憑什麼剝奪！”
    樓主聽罷，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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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夜樓創立這麼久，我聽過多少有趣的理由，卻沒有一個比這更離譜。
    ——夜肅清自出道來隻殺過兩個人，何來那麼多一說？
    ——若放任惡人為非作歹，豈不等於助紂為虐，旁觀更多的人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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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短暫的沉默後，樓主卻又笑了。
    他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沒有一句辯解。
    少女詫異地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
    顯然，她設想了幾種可能，也做好了不能活著離開的準備，但這白衣公子的所作所為，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他隻是問了她一句：“不知姑娘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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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茶葉的味道是不是很苦，但樓主雲淡風輕的笑裏必定有諸多苦澀。
    那個名為花之卻的少女走後，他在窗邊目送她許久。
    我看到他眸底的淒清，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