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麵無表情地說完一句很傷人自尊的話，肖飛愣了半天沒有緩過勁來。
    什麼意思？
    難道是說……她是真的喜歡那個小白臉？
    “肖警官，我之前接到一個活兒，說有人對博物館裏的一件展品有興趣，開價很高，但我們沒有接。後來得到消息說，黑龍堂最近接了一單走私生意，對方出手很大方。我懷疑黑龍堂有走私古董的嫌疑，不知肖警官有沒有興趣調查一下，興許能有意外收獲。”
    馬可一臉嚴肅的說完，公式化的腔調一下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告訴我這些，隻是因為我請你吃飯，請你看電影，請你玩跳舞機，請你吃冰激淩？”不知道為什麼，心有點抽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習慣了馬可嘻嘻哈哈的樣子，偶爾撒嬌、偶爾野蠻、偶爾調皮、偶爾生氣、偶爾委屈的樣子，他不習慣看她板著臉叫自己‘肖警官’，說不出的疏遠。
    或許，這才是兩人之間的真正關係，相互利用，相互算計，相互勾心鬥角，那偶爾的溫馨，偶爾的拌嘴，偶爾的一起逛超市，偶爾的他做飯她吃飯，其實隻是過眼煙雲南柯一夢罷了，卻不是真正的生活。
    她是誰，她來自哪裏，她有什麼目的，他根本不知道。
    可是為什麼，明知她來路不明，卻能允許她在自己周圍像惹人厭的蒼蠅般飛個不停？
    “是啊，肖警官不也是這意思嗎？那麼熱心的請我吃飯，還願意收留我，不就是為了從我這裏得到情報嗎？總比你去找那些不靠譜的線人安全些，說不定哪天被諸葛臨發現，就會五馬分屍得扔進海裏喂魚。”馬可低著頭，手裏的勺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插著有些融化的冰激淩，半天沒有吃一口。
    “……是……是啊，至少你比諸葛臨仁慈一些。”肖飛別過臉看窗外，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站起身，端著冰激淩走出店門，直奔路旁的垃圾桶，將隻吃了一口的冰激淩扔了進去。
    馬可坐在裏麵看著肖飛的背影，眼前漸漸模糊起來。
    那天晚上，肖飛沒有回家。他直接去了警局，並打電話招回本次案件的所有探員，部署緊急任務。
    當大家滿臉倦容不情不願地趕到警局，就看到肖飛鐵青著一張臉，一雙眼睛都變成了紅色，大家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低下頭乖乖坐在會議桌旁，生怕抬起頭看到肖飛的臉——他一張嘴，該不會齜出尖牙來吧？
    用膝蓋想也知道，肖警官的心情非常不美麗，誰也不敢當炮灰，肖飛沉著臉等魏藤晃晃悠悠地坐下後，開口布置任務。
    “從今天起，分成兩組，24小時監視博物館和黑龍堂的動向。”
    “哈，關黑龍堂什麼事？”一個小探員忍不住發問，說完就後悔地想咬舌自盡。
    “接到線報，黑龍堂有走私古董的嫌疑，防止這次被盜的文物被黑龍堂走私出境。這件事要快，如果真是黑龍堂幹的，搞不好已經準備運走了。王林，你帶幾個人守住各大碼頭，不許黑龍堂的船隻出海，其他船隻出海也要接受檢查。李力，你帶幾個人日夜監視博物館的工作人員，一旦發現他們其中有人跟不明人士接觸，就立即逮捕。”
    “哈~~~~”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之任務麼！
    本市有大型碼頭三個，就算他們知道黑龍堂控製的碼頭是哪一個，但也難保他們不會改走其他碼頭。再說了，肖飛隻說是嫌疑，如果不是黑龍堂幹的，那麼其他碼頭也要密切注意。一個碼頭光夜間停靠的船隻就有上百艘，還不加岸上的集裝箱，讓他們幾個人怎麼看得過來這麼多大型碼頭。
    再說博物館，這間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最少有一百多名，他們怎麼可能一一看著。這種守株待兔的方法危險性很大，萬一一個沒看住，交易在他們不知情的時候完成，想要追回文物簡直不可能。
    說到底，最大的問題就是——人手，人手，還是人手！
    “怎麼啦？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肖飛眼睛一瞪，大家就算是有怨言也隻能咽到肚子裏。
    “你們隻管做好本職工作，剩下的問題我去找黃處。”
    當天晚上，黃平的美夢被一陣急促的鈴聲打破，最後頂著一雙熊貓眼，一通電話叫醒了整個警局刑偵處的所有人員。
    楊偉哼著鼻子站在碼頭上吹寒風，心裏一千一萬個不服氣——憑什麼讓我聽他指揮！
    黃平坐在辦公室裏守著電話機，忿忿不平地自言自語：“天亮如果沒有結果，有你小子好看！”
    其實隻有肖飛心裏最清楚，他根本就沒有把握這一次的行動能有所收獲，哪怕是捉幾個偷渡的，都不值得他如此大動幹戈，他的後果可想而知——被黃平扒層皮。
    “一定要成功！”肖飛告誡自己。
    肖飛猜想，對於文物盜竊案，這一晚至關重要，剛剛得手的寶物，隻有盡快脫手才可以安心。所以，昨晚偷盜，今晚偷運出去，這筆買賣才算順利完成。
    肖飛坐在車裏，揉著發脹的眼角。遠處的岸邊上非常熱鬧，有碼頭的工作人員，也有警局的探員。一邊嚷著要檢查，一邊不讓動貨物，兩邊人馬陷入膠著之中。
    嘈雜聲吵得人心煩，肖飛閉起眼冥思半晌兒，等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堅毅的眸子透出寒光。
    打開車門，下了車，快速走到兩隊人馬前，突然出手揪住為首一人的衣領，‘咚’得一聲將人撞在一旁的集裝箱上。
    “警告你不要妨礙警察辦案，否則就等著吃牢飯吧！”威脅地拍拍對方粗糙的臉，高大的肖飛如同地獄來的惡魔，渾身上下透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殺氣。
    衣領被緊緊揪住，腦袋撞得生疼也不敢吭一聲，隻好諾諾的點點頭，“知……知道啦。”
    鬆開手拍了拍，“給我仔細查！”肖飛一揮手，所有探員行動起來，按照分工，有的上船搜查，有的留在岸邊檢查集裝箱。
    所有人都被肖飛駭人的氣勢震住，魏藤在他身後搖了搖頭，心裏明白他這肯定是在跟誰慪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天邊就要泛白，探員們還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船員及碼頭上的搬運工漸漸恢複氣勢，得意的準備看肖飛笑話。
    手機響起，另外兩個碼頭表示沒有收獲，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碼頭上。
    這個時候，一輛黑色加長林肯在四輛黑色奧迪的護送下開到岸邊，碼頭上的人頓時轟笑起來。
    “肖警官，請來這邊一敘。”錢崢負手站在車旁，等著肖飛過去。
    肖飛的眼皮跳動幾下，魏藤吞了口口水，朝肖飛使眼色。
    過去，他跌份兒；不過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兒。
    肖飛掙紮了半天，最後還是在轟笑聲中來到林肯車旁。
    “錢兄好雅興啊，來這裏賞月？”肖飛牌冷笑話成功的雷倒一片人。
    魏藤無力地扶額——太陽都快出來了，賞個屁月啊！
    錢崢依舊麵無表情，輕輕拉開中間的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肖飛苦笑一下，鑽進車裏。
    “嗨，諸葛幫主別來無恙？”屁股還沒著座位，肖飛假裝熟絡地朝車裏那個陷在黑影中的男人打招呼。
    ‘哢噠’一聲，車裏突然亮起燈，肖飛眯起眼睛適應了一下突然明亮的環境，這才看清諸葛臨的麵部表情。
    如果說剛才肖飛的肅殺氣勢很駭人，那也是因為他先動了手，才會唬住那麼多膀大腰圓的壯丁。
    如今，諸葛臨身上散發出來的駭人氣勢，則是渾然天成，不必雕飾的原生態。
    誰見到他，都要矮一截，不管你是多高的個頭兒，到了諸葛臨麵前，都要彎腰。
    諸葛臨閉著眼睛，手裏把玩著兩顆翡翠球，發出‘叮當叮當’的脆響，讓人聽著心虛。
    肖飛訕訕地摸了摸後脖頸，“說起來，真不應該驚動您老人家，這其實隻是警局例行的檢查而已……”
    “肖警官。”諸葛臨開口打斷肖飛。
    “您說。”肖飛很狗腿地應承，能屈能伸方顯大丈夫本色，等找到證據的時候，讓你對老子卑躬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