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是黃昏。夕陽的餘暉透過窗口鋪滿了整個房間，雪白的牆壁一半被鍍上了一層淡黃色，如美人遲暮般的光彩，另一半在黑暗的陰影裏，中間隔著一條隱約的分界線，似乎要漸入到夕陽的光輝裏，又像是要隱入更深的黑暗中。
    秦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掉身上蓋著的毯子——似乎當時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曾動過床上疊得整齊的薄毯。難道有人進來過了嗎？
    正打算起身，門突然“吱”的一聲打開了。
    一個少年站在門口，光線射入秦莫的眼裏，隻看到少年頎長的身影周圍的光點聚攏在一起，把身體的輪廓勾勒出來，身體忽明忽暗，臉上的表情卻看不太真切。秦莫有一時的恍惚。
    秦軒剛推開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情景：一個漂亮的小男孩愣愣地躺在床上，一雙黑亮的大眼盯著自己，神情恍惚。真像一隻迷途的小羔羊。臉上不禁浮起笑意。
    秦軒走上前，在床邊坐下。看著秦莫眼裏的迷惑越來越重，嘴角的弧度又往上提了提，眼睛微微眯起。
    “還在夢遊呢？”忍不住伸出手在秦莫眼前揮了揮，“回魂”。
    秦莫隻看到那個身影漸漸朝自己的床邊走來便隨意地坐下，對方臉上爬滿的笑意像是在長長的暗道中突然射入的一束陽光，隨著越來越接近出口光束慢慢地擴大，視野越來越清晰。
    被抓到走神的自己就像在課堂上被老師教訓開小差，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認錯。
    “莫莫？”看到秦莫的表情讓秦軒又忍不住想逗逗他。“初次見麵，我是秦軒。”
    說著還鄭重地伸出了右手。
    “我是秦莫。”秦莫抬起頭，不敢看秦軒的眼睛，隻盯著他的襯衣紐扣說道。伸出右手遲疑地握上那隻指節修長的手。應該，是這樣做吧？
    當碰到那隻遞過來的小手時，秦軒緊緊地抓住了。大手把軟乎乎的小小的一團攥在手裏，足有一分鍾，直到秦莫臉上眼裏再次露出驚訝。
    秦軒這才放開，心裏充滿著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
    “媽讓我來叫你起床，吃晚飯了。”
    “哦。”說完就要起身。沒注意到秦軒恰坐在床邊，又恰好壓住了薄毯，秦莫又緊張得過頭，一係列原因造成的後果是起身的時候險些被絆倒。隨著慣性向前傾倒的身子被及時伸出的雙手接住，在胸膛處悶悶地撞了下。頭頂傳來憋著笑的好聽的聲音，“怎麼這麼不小心？”
    秦莫被這突然地撞擊有點發暈，臉部緊緊貼著一個胸膛，隨著對方的說話聲輕輕地顫動。鼻腔之處因為突然被擠出的空氣感到有些壓抑，秦莫慌忙抬起頭，對上秦軒近在咫尺的臉。
    “我……”
    想說“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會小心。”
    秦莫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不能找借口吧，如果被討厭了，怎麼辦？
    秦軒把秦莫抱下床，刮了刮秦莫的鼻子。“冒失鬼，趕緊去洗洗臉吃飯，口水都流了一枕頭。”
    怎麼會？秦莫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臉，沒有口水。
    看到這個可愛的動作，秦軒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哈哈哈……，你還真是可愛！”。
    秦軒倒不是騙人的，哭過的淚水風幹後形成一道道交錯的淚痕，長長的眼睫毛一小簇一小簇地粘在一起，甚是滑稽。
    看來第一次見麵，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呢。秦莫鬱悶地想。
    等秦莫進入客廳的時候，橢圓形的餐桌上早就布好了菜，大伯他們都已經在等他了。
    “莫莫，坐到嬸嬸這裏來。”嬸嬸拉開身邊的座位，招呼秦莫。
    “剛剛見過哥哥了吧，他在景川中學的高中部讀書，今年剛上高一，莫莫以後就到哥哥學校的小學部讀三年級，好不好？”嬸嬸指著秦軒說道。
    秦軒維持著從剛才就沒有消失的笑意，眼神溫柔地看著秦軒。在白熾燈下，少年的五官異常清晰，眼睛燦若星辰。
    “好。”秦莫點了點頭，順勢低下頭，專心地吃飯。
    以後，和哥哥同一個學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