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透太後為何口出此話，隻能在一旁靜靜聽著。興許是出夠了氣，太後轉頭看著我“言歸正傳，你今天來找哀家是為何事？”
    抬眸之時，我看到太後眼中閃過一絲淩厲。我麵不改色，朝太後微微一笑“嬪妾今日是為選秀一事而來”見太後示意我繼續，我故意壓低了聲音“太後娘娘把此事教由嬪妾打理，我怕有人會在皇上麵前告狀，說嬪妾逾越職權，儼代六宮，若皇上追究起來，嬪妾怕擔當不起。。”
    “你擔當不起，還有哀家。哀家倒要看看，誰敢造次”聽太後此話，我心中暗喜，太後向來就和瑞妃、慶妃的關係不好。以前在王府時，太後從沒給她們好臉色看，想必也是緣於太後娘家的因素。
    “皇上駕到”一聲通報，擾亂了我的思緒，他來了。沒想到進宮後見他的第二麵，竟是在溫康宮，我不禁苦笑，朝他施了禮，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眉宇緊皺，像是有要事同太後商量。我識趣的退了下來，就在轉身之際，他叫住了我“顏嬪，你留下吧”
    “太陽打西邊出來，皇帝總算來看哀家了”話雖是這麼說著，可我知道太後心裏正樂著呢。玄清走到太後身旁，依舊是那麼冷淡，隻是寒暄幾句，便提到了程幕煙和淩幻月。
    “朕免了瑞妃和慶妃每日晨昏定醒之禮，今日前來告訴母後一聲，朕怕母後誤會她們不識尊卑”
    “哦？免去晨昏定醒，不知她們何德何能，竟讓皇帝欽賜殊榮？”提到瑞、慶二妃，太後自是不高興，臉上的不悅愈漸愈濃，她注視著皇上，似乎是想要一個滿意的答複。
    玄清似乎也聞到了火藥味，他故意扯開話題，提到了選秀一事“朕聽慕煙提過，母後本月中旬要舉行選秀大典，不知此事當真？”
    幕煙，那不是慶妃的閨名嗎？何時，變得這麼溫情？幕煙兩字刺痛了我的心，強忍著傷悲，我依舊立在一旁，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聽到。
    “不錯，哀家已將此事交由顏嬪全權負責。怎麼，難道顏嬪沒知會過皇帝？”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太後的話，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我低著頭，思付著如何接話，就被玄清接了去：“選秀一事過為重大，母後怎麼也不問問朕的意見”聽他這句話，似乎是不想舉辦選秀。我不敢抬頭看他的臉色，我猜想得到，他現在肯定胸有怒氣。
    “哀家這麼做都是為了皇帝，為了東孟皇室血脈”
    “太後的心意朕領了，但朕認為此事從長再議”
    “你…好啊…長大了翅膀硬了，連哀家的話都不放在心裏”
    “朕還有事在身，改日再來看望母後”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頭一次感受到他的冷漠，他的無情。抬頭再一看，太後臉色盡是不悅之色，隻是我沒想到，皇上剛走不遠，太後就摔破茶杯，大發脾氣，絲毫不顧及儀態和場合，在眾人麵前大聲講道“你們看看，這就是哀家的繼子，這就是哀家用心栽培出來的上官玄清”
    從溫康宮出來，路經寶麟殿，我徘徊在走廊間。我不知道是進，還是不進，我心裏沒有絲毫把握。就在我猶豫時，曹公公走出來，他看到了我，故意提高嗓音“老奴見過顏嬪娘娘”
    這時，裏麵走出來一個小太監。不用講，肯定是他派來的。我感激的朝曹公公點頭謝意，跟在小太監身後走了進去。
    他背對著我，聲音冷的讓人發抖“是不是覺得朕無情？”
    我站在下麵，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朕無情，是帝王無情。朕今時不同往日，凡事都不能太過用情”
    什麼叫凡事都不能太過用情，難道是故意講給我聽的嗎？難道，他對我的情也淡了嗎？我撐著身子，無力的笑了笑“皇上身居高處，自是不能掉以輕心”
    他一步一步走下回梯，回首看著我，臉上誌氣霸現：“朕要朕的子民安居樂業，朕要朕的河山千秋長存”抬眸看他，才發現我和他相差甚遠，他胸懷大誌，而我不過一介婦人。
    “知道朕為何不想舉行選秀嗎？”我搖搖頭，此刻，我才知道這個男人心思稠密，不是等閑之輩所能比。
    “逼宮之後，前朝餘孽猶存，埋於四方；邊關幾國，趁機率兵造反，到現在還沒平定。前有外患，後有內憂。朕拿什麼資格來享受榮華富貴？要真依太後之言，中旬選秀。你要朕的子民如何看朕，你要那些在戰場上的士兵如何言朕？”
    一席話聽得我啞口無言，我不知自己是否錯怪了他。低著頭，繼續聆聽著“再過些時日就是清明，到時候你陪我一同回王府祭奠。對了，你吩咐禦膳房多做一點蓮子糕，那是悅娥生前最喜歡吃的…”
    悅娥？程悅娥。那是他的元配，聽說為他擋了一箭，便離開人世。至於發生了什麼事，我從沒問過他。我知道他的心中，程悅娥永遠都排第一位，即使是他的親母，也不及這個女子的地位。
    “皇後娘娘要是在天有靈，也會祈禱東孟長存，皇上萬樂”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也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明明言不由衷，卻還要盡力掩飾，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他終於有絲笑意，走到我身旁，軟語濃濃的對著我，仿佛剛才那幕沒有發生過。
    “幕煙和環月都還年輕，管事的經驗也沒你豐富，往後，你可要從旁提醒她們，哪些事該做，哪些事不該做”聽完這番話，我微微怔了怔，我不知道他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眼下我不過一個嬪位，要那兩個妃子聽我的勸，談何容易？
    “皇上，嬪妾認為此事不妥。論…。”我本想辯駁，卻被他抬手止住。
    我不知道後宮百生中，他究竟信任於誰，是我，還是瑞妃，還是慶妃？抑或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