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使傑弗瑞
    1997年11月開始，我家的電話成天響個不停，有一個媒體人士對我說：“你現在可說是家喻戶曉了吧？”我狐疑地問：“你是說在下我嗎？”他笑著回答：“不是閣下你啦，是你住的小鎮。因為這裏是舉世聞名的七胞胎的母親鮑比•麥考伊（BobbiMcCaughey）的家鄉啊！”
    當天中午，前三組電視工作人員浩浩蕩蕩抵達小鎮，小鎮官員基於某種原因叫他們來找我，不久之後，我就發現自己在刺眼的燈光下，努力回答媒體不斷丟過來的難纏問題。一個記者問：“你還記得鮑比當年的事情嗎？”我告訴他：“事實上，我們倆曾經交往過四年。”記者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可是我們後來分手了，因為她一直想生很多很多小孩。”記者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我趕緊澄清這是開玩笑的話，還真怕他把它報成了晚間頭條新聞。
    閃光燈稍微停歇了，但問題還是排山倒海而來。全國各大報章雜誌都想知道，我們小鎮是否會以鮑比的名字為某條街道改名。我說：“沒錯，我們會稱它為第七街。”七胞胎的出生是不是奇跡？除了回答是以外，我還能怎麼說？我曾經目睹了三個孩子一個個呱呱墜地，就驚訝地發覺孩子的母親在生產後能平安無事真是奇跡。如果有機會重新來一次，我會要求醫院給我強烈鎮靜劑，最好等孩子都上了小學四年級再讓我醒過來。
    那天晚上，我們打開電視收看晚間新聞，本人出現在電視上。我對著鏡頭說：“我們三年連生三個小孩，一直以為我們夠辛苦了。鮑比卻在六分鍾內生了七個孩子，她真的需要一些幫手和更多的祈禱。”
    不論你的孩子是不是一次一個地出生，我相信隻要養過孩子的人都會同意，隨時隨地的感恩和幽默感，絕對是讓為人父母者保持頭腦冷靜而不致發瘋的秘訣。
    如果你肯多花時間聽你的孩子講話，一定會發現許多爆笑的地方。有一次，我無意間聽到一個孩子向另一個小孩解釋：“我媽不能再生小孩，因為她的管子太累了。”
    當我的小兒子傑弗瑞4歲時，有一回，我必須獨力把這小搗蛋鬼抱離主日崇拜的現場。吵鬧不休的他引來全場會眾關切的眼光，我不得已隻好抱起他盡速走向教堂後麵的出口。在我強壯的手臂下掙紮的傑弗瑞竟然高聲大叫：“大家為我禱告！”
    那一年，我們曾邀請一位聲譽卓著的《聖經》學者來家用晚餐，小傑弗瑞看起來很喜歡他。當我們尊貴的客人問傑弗瑞：“你長大了想做什麼？”他放下叉子回答：“棒球員、曲棍球員和籃球選手。”接著他反問：“那你長大後想做什麼？”
    滿腹經綸的學者微笑回答：“做老師。”小家夥把客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然後說：“可是你又什麼也不懂。”幸好我們的朋友哈哈一笑，認為這是他許久以來聽過最有趣的話。
    傑弗瑞現在已經8歲了，喜歡直話直說的個性依舊不改。有什麼不好呢？他的哥哥斯蒂芬就是他學習的榜樣。幾個月前，斯蒂芬的主日學老師講述了所羅門王的故事，除了所羅門的大智能之外，當然也提到他眾多的後宮嬪妃。斯蒂芬想了一會兒後舉手發言：“哇！他的床一定很大很大哦！”我真喜愛孩童的直率誠實，雖然有時候我不太願意承認，孩子的眼光往往遠比成年人更銳利、更精準。
    前幾天晚上，我和兒子們一起擠在沙發裏看球賽轉播，傑弗瑞長大了不少，所以我偶爾讓他掌管遙控器。廣告時間一到，他有權決定隨時轉台。當他看到一個不喜歡的廣告立刻按下遙控器，可是五秒鍾後他又轉了回去，他對我說：“爸，我終於知道廣告（ads）為什麼叫廣告了，因為他們不斷加油添醋地講些假話。”我從來沒聽過比這小子說得更棒的定義。
    正談笑間，電話鈴聲響起，我拿起話筒：“喂？”
    “菲爾，我是艾莉西亞。我們正在籌劃母親節主日崇拜的特別節目，不知你可不可讓傑弗瑞上台講幾句有關母親的話。”
    “哦，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與其這樣，還不如幹脆叫一個小醜上台逗笑呢？”艾莉西亞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她堅持：“好啦，菲爾。他不會有問題的。”“這樣啊……好吧，有何不可呢？”掛上電話時，我心裏浮現好幾個令人擔心的理由。
    母親節那天，我坐在傑弗瑞旁邊，思量著早該在家裏先教導這孩子說些體麵的話。尤其是其他上台的孩子年紀較長，一開口就知道是經過細心調教演練過的美妙頌詞：“我母親是葛理翰夫人、韋斯利夫人、德蘭修女和辛迪克勞馥的綜合體，而苗條的她隻有不到50千克。她的烹飪、打掃、購物和清洗的本事高超，遠勝過世上任何兩條腿的動物。我要告訴大家的是，如果沒有她，我今天就不可能站在這裏說這些爸爸昨晚精心準備好的話。”
    輪到傑弗瑞上台了，我很後悔沒有事先準備講稿，於是就陪著他一起上台，打算從旁協助一下。我接過麥克風對著有些靦腆的兒子說：“哇，利歐太太真是了不起啊，對不對？傑弗瑞，你的媽媽怎麼樣呢？”
    長到8歲大，平日口若懸河的他，第一次說不出話來。我試探地問：“你最喜歡媽媽的地方是什麼？”傑弗瑞結結巴巴地回答：“嗯……她……有時很會煮飯給我們吃。”
    台下觀眾聞言全都笑容可掬、樂不可支。
    “那她是不是天下最棒的媽媽？”
    “對。”
    “你還有什麼關於媽媽的話要說的？”
    “沒有。”
    真希望他的表現能更好一點，比如說：“媽，你是自滑板以來最棒的發明。當我需要一個肩膀、擁抱或尿布的時候，你總會適時出現。爸爸睡覺的時候，你永遠是醒著的。你為我辛苦懷胎九個月之久，而且從來沒有讓我失望。媽，我愛你。”
    但他竟然惜墨如金地隻說了一句“沒有”，就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了。
    約翰牧師請您原諒我，您接下來的主日信息我實在無心聆聽。我忙著緊握老婆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安慰；又忙著向上帝禱告，感謝他，我們的兒女雖然還不懂得在公眾場合頌揚母親，私底下他們卻經常讚美媽媽的愛心。
    回想這小子剛滿4歲的時候，在冷颼颼的1月裏，每天早晨一睜開眼，他就直奔走廊盡頭放滿裝扮行頭的大盒子。他自己穿上超人的鬥篷，頭戴帽子，腰係皮帶，然後爬在地上追著哥哥姐姐滿屋跑，一邊怪聲大叫：“我是愛親嘴的大公牛！”他們興奮尖叫奔竄，玩得不亦樂乎。
    有一天，鬥牛裝扮的傑弗瑞衝進我們的臥室，他二話不說地給媽媽一個熱情擁抱。抬起頭，他驚訝地發現媽媽的臉上淚水如瀑布般流下。年幼的他怎麼會知道，媽媽剛才接到一通摧裂心肝的電話，她的前景堪慮、希望黯淡。他也不會知道，媽媽已經苦苦等候了九個月，亨丁頓舞蹈症的驗血結果依然懸在半空中。但是，他卻懂得在最需要的時刻，把他所知道最好的消息傳送出來。年僅4歲的傑弗瑞以童稚的歌聲唱著：
    有主與我同在，我就不會害怕。
    他連唱了三遍。
    一個裝扮成親嘴大公牛的小天使。有時古怪精靈，有時可愛逗趣，這就是上帝賜予的珍貴禮物。我們連生三個孩子雖然有些辛苦，但是我們卻滿心感恩，為所擁有的一切感到無比幸福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