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為忠和劉高二人走在街上，看著擦身而過的人流，都不做聲，轉過街角，李為忠點了支煙，先開了口：“前麵有家壽記麵鋪，時間不早了，那家店我去過幾次還不錯，走吧。”劉高笑得有些狡黠，點了點頭，伸手示意李為忠帶路。
    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壽記麵鋪，店小二笑著迎了上來：“呦，二位爺，還真是不好意思啊，您來晚了，今天小店已經客滿了。”李為忠和劉高相互對視了一眼，假意無奈地轉身離開，身後的小二卻開了口：“二位爺，您打巧，樓上剛好有客騰出位子來，二位樓上請！”小二招呼著李為忠和劉高二人上樓，行至樓上，小二將兩人帶入一個剛空出來的包房，笑著說道：“二位爺，您先看看咱這的招牌麵食，這裏的廚子可都是山西來的，不說別的，這麵呀···那手藝可是一流的，您··”“打住打住！”劉高沒好氣的打斷了小二的眉飛色舞，皺著眉頭，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殘羹剩飯，嗆嗆道：“你說你們這麵鋪百般的好，現在是讓我們吃這些？！快點收拾···真是的···”小二的臉上堆滿了笑“成，您別急，我這就給您收拾著，您且慢坐！”話音剛落，小二便著手開始收拾桌子，動作麻利地打掃幹淨，隨即恭身退出了包房，伸手將門帶上。
    “堂堂李老板親臨麵館，他小二的還不給點麵子啊？嗬嗬···”劉高四下看了看，確定紙糊的門窗外沒有人監聽，便縮了縮肩膀，低聲調侃坐在對麵不苟言笑的李為忠。
    李為忠抬眼看了看劉高，心裏低聲暗罵了一句：沒正形的。隨即白了劉高一眼，低咳兩聲，開口道：“這房間一直以來便是聯絡用的，桌上的殘羹不過是擺設，不定期會有客進這包房吃飯，這些客人也都是自己人···老劉啊···說實話，我沒想到JACK中有一人是白月，剛接到文件時，我在想或許會是陳海曼這樣訓練有素，在軍統有過多年特工經驗的。”劉高收起笑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說實話，陳海曼這樣有經驗，又是交際花，也一直是我所想的最佳人選，但是上頭卻不這麼覺得···”劉高頓了頓，向四周環了一眼，忽然扯著嗓子喊道：“還有沒有人打掃了啊，讓我們怎麼吃啊！”門外有小二回應了一聲，劉高向李為忠使了個眼色，二人便不再繼續，轉而閑談起來。
    不一會小二進來，遞給二人一張菜譜，笑道：“二位客官您先點著，我就在門外候著，點好了您吩咐一聲便是。”語罷，便恭身退了出去。
    劉高伸手取來菜單，拿在手中，繼續起了剛才的話題：“陳海曼的確是JACK的不二人選，可是你知道嗎，上頭之所以不選她，是因為她的社會背景太過複雜，越是老練，接觸的人越是多，在社會上的關係，背景就越複雜，對我們這一行來講，人脈這東西，既是好東西，又不是···”李為忠凝神聽著，點了點頭，接過話：“是啊···聽你這麼說，那麼之所以選擇白月，是因為她至今為止隻在豪樂歌舞廳潛伏，所接觸到的人脈也隻是通過那些到豪樂歌舞廳的軍官或是富商介紹認識，這樣的認識途徑雖然簡單卻也不乏獲得有利情報···”“不僅如此···”劉高搶過了話茬，聲音中有些許的玩味。
    李為忠有些著急，伸手狠狠地戳了劉高肩膀一下，低聲喝道：“快說！賣哪門子關子！”劉高吃痛，稍稍皺了皺眉，正色道：“這豪樂歌舞廳，若說簡單，他便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娛樂場，這十裏洋場不乏這樣的場子，可若說他特別，也自有一番特別之處----在豪樂出沒的客人，實際上大多就是兩種----日本人和賣國賊。這樣的話，一些有意無意的談話間本就可以獲得一些情報，而且白月天生麗質，自是又有了許多方便之處。這些你都是知道的，但是重要的是白月另一個身份，這一點隻有上層極少的幾個人知道，今天告知你，是上頭的意思。”劉高頓了頓，銳利的眼光透過茶色的鏡片冷冷的落在李為忠的身上。
    李為忠不做聲地看著劉高，臉上的表情冷到了極致。二人間的空氣也變得僵硬。
    劉高向上推了推眼鏡，將手上的菜單重新放回桌上，推到李為忠的麵前，直了直身子，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支老舊的鋼筆，遞給了李為忠。
    李為忠接過鋼筆，簡單的看了看，便將菜單攤放在桌上，迅速的旋開後杆，拔開塞子，將筆管中的墨水緩緩地，均勻的倒在菜單上。片刻後，原本普普通通的菜單上，映出了一行墨跡。
    軍統216計劃特訓特工。
    李為忠的眼睛定在了這短短的幾個字上，沒有旋上後蓋的鋼筆滴下的墨汁滑在了李為忠的手臂上，片刻後，李為忠伸手掐了掐眉宇中間，定了定神。瞟了一眼手臂上的墨水，向桌上的茶壺伸過手去。李為忠倒了一些“茶水”在手臂上，之前的墨水漬瞬間消失不見。
    軍統研究的玩意兒，是挺好用。
    劉高看著對麵神色凝重的李為忠，開口道：“老李啊，白月就是之前上頭216計劃特訓出來的，這個216計劃你也是知道的，所培養的特工可全部都是軍統的精英啊。”李為忠聽著劉高所說，手上繼續動作將菜單上的墨跡消去。
    片刻的無聲。
    李為忠向後仰去，靠在了紅木背椅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開口喚道：“小二，點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