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447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行動失敗了。
李為忠坐在轎車的後座,看向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商販賣喝的街頭,生逢亂世,依然有孩童在街邊嬉戲。車子在轉過路口後猛地停了下來,突如其來的顛簸打斷了李為忠飄忽的思緒,微微蹙眉,問向前座的警衛員:“怎麼回事?怎麼開的車?”警衛員不明所以的看向李為忠:“科長,好像是撞到小孩了。”李為忠瞪了司機一眼:“下車看看!”
警衛員聞言立刻下車,替李為忠打開了車門。李為忠快步走到車前,赫然看到一位少年昏倒在車前。李為忠彎下腰去,伸手探探少年的鼻息,急促地喚警衛員:“還有呼吸,送醫院!”警衛員迅速動作,將少年抱上了車,李為忠隨即也坐在了少年身旁,急切地看著昏闕的男孩,不時催促著司機開快一點。
這少年······
似曾相識······
李為忠仔細打量著身旁的少年----他的眉眼,甚至是手足之間,若有若無的感覺侵襲著李為忠的心頭----什麼感覺?好像是和他們重逢,相隔生死的重逢。但這縷情感太過飄渺,李為忠有些恍惚了。
最近總是如此,往昔依依浮現。
醫院。樓道。
李為忠坐在長椅上,十指交錯糾結著,目光定在了地板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墨綠色的地板。
“報告科長,男孩沒有生命危險····”李為忠沒有抬眼,微微地點了點頭,伸手掐了掐鼻梁骨,戴上眼鏡起身。“走,去看看。”
病房內隻有點滴的聲音,李為忠在病房門口抬手示意警衛員不要跟隨。自己放輕步子渡到了病床邊,深深凝視著還在沉睡中的男孩,眼神摻雜了過多的感情----疑惑,擔憂,詢問,驚詫還有些許的心疼。李為忠輕輕地呼了一口氣,伸手替少年將被子拉到胸口,又拍了拍少年的頭,隨即轉身走出了病房。
“小張,多看看這孩子。”“是!”警衛員順手關上了房門。
有什麼從病床上滑落下來。
一張泛黃的照片。
軍統上海站特戰指揮所。
“這次的行動,事關重大,容不得耽擱。”男人放下茶杯,推了推茶色的眼鏡,雙手環在胸前,靜靜地等待著李為忠開口。
李為忠頓了頓,道:“狐狸計劃失敗了,薛世凱犧牲了,那個男孩----老羅夫婦的孩子,生死不明。”李為忠的眉眼間湧上了些許的焦慮,伸手扶上了額頭。“然後呢?還是說你的意思是···男孩找不到,JACK行動也要停止嗎?”男人的語氣有些戲謔,有些嘲諷。李為忠沒有接話,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警惕地環視屋外。
空無一人的走廊。
“老劉,或許····那個男孩已經找到了。”“此話怎講?”被喚作‘老劉’男人撓有興趣地看著李為忠,身子也向前欠了欠。“今天早上,在我來這裏的路上,車子撞到了一個小男孩····怎麼說呢,實在,實在是太像了!”李為忠說到這裏,有些激動地快步走向老劉。老劉有些無奈的看了對方一眼,從兜中摸出了一包新高樂香煙,遞給李為忠,笑了笑:“別著急,慢慢說來。”李為忠接過煙,眯起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繼續道:“老劉,那個男孩的眉眼,和羅天翔像極了,或許,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男孩啊。”
······
老劉聽完了李為忠的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屋內靜得有些駭人,隻聽見香煙燃燒發出的聲響。老劉緩緩地點了點頭,習慣性的向下撇了撇嘴角,仰起臉:“老李啊,等調查清楚再說吧。咱們先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去哪?”老劉起身走向門口,聽到李為忠的問題後頓了頓,隨即繼續走向門邊,頭也不抬地說:“JACK。”
上海豪樂歌舞廳貴賓套房。
白月站在幔著紗簾的落地窗前,失神地看著窗外的景物,時不時地吸上一口指間的香煙,紋案繁複的旗袍閃現著華麗奪目的光澤。
陽光從窗中流瀉,將女人嬌俏的背影複寫在朱紅的木質地板上。
噔噔!
叩門的聲音。
白月猛地轉頭,整了整旗袍的領口,快步向房門那邊走去,路過梳妝台時,匆匆地瞥了一眼鏡子,機械地揚揚嘴角。
“嗬嗬,就來。”
木門緩緩地打開,歌舞廳老板那張諂媚且猥瑣的嘴臉映入白月的眼簾。白月對老板笑了笑,目光便停在了身後那個男人的身上。
青黃色的日本軍服,別在腰間的軍刀。
“白月,見了中川少佐也不懂得行個禮,我怎麼教你的?!”老板假意生氣,小眼睛瞅了瞅白月,馬上彎腰閃身到一旁,示意中川進屋。中川禮節性的對白月點了點頭,走進屋內,老板也跟在其後,隨手帶上了門。
中川環視著屋內的陳設,開口笑道:“白小姐氣質品味果然與眾不同,僅是這一屋之內,僅是這小小的擺設,便已融彙了古今中西的不同風格。我,很欣賞。”白月聞言淺笑,款款地向不遠處擺列的琵琶走去,伸手撫向琴弦:“難得少佐有如此雅興,不怕您見笑。白月雖是歌女,可對這琵琶,卻是有一番研究。”中川聽到白月提及“琵琶”二字,眉眼間染上了些許難以掩蓋的喜悅,未等他開口,站在一旁的老板插進了嘴:“原來中川少佐對這琵琶感興趣啊,嘿,這可真是碰對人了,白月她啊,在沒來這裏之前,是她們老家戲班裏的紅角,一手琵琶啊,那更是無出其右!”中川撓有興趣地打量著白月,片刻後道:“不知白小姐可否賞光,為在下奏一曲琵琶。”中川字字句句皆是敬語,雖是請求之意,可語氣中卻未有絲毫的請求,更多的像是命令。
白月從架上取下琵琶,走到一旁的紅木椅上坐了下來,琵琶掩麵,笑問:“不知少佐想聽哪一曲?”“依白小姐喜好。”
當心一劃,琵琶聲絕。中川仍然沉浸在曲聲渲染的氛圍中,半晌後,兀的鼓起了掌,連聲讚好:“白小姐的琵琶曲可謂妙極,凜冽卻不失甘柔,僅僅是聽著,卻已讓人神往,好極了!好極了!”中川興致未退,仍然頷首回味著,這時有一日本憲兵開了屋門,用日語對這中川報告了什麼,聽著聽著,中川的臉色有了些許的變化,卻很快被他掩去,憲兵退下後,中川伸展了眉頭,對這白月笑道:“真是不巧,在下家事纏身,如若不然,定與白小姐好好切磋一番。”“嗬嗬,自是家事要緊,隻要少佐不嫌棄白月身份卑微,肯點撥我這不成器的手藝,白月隨時恭候。”
中川隻是笑笑,不再作答便匆匆離去。白月看著窗下中川邁進轎車的身影,臉上職業的笑容被冰冷所取代。
電話鈴聲響起。
“喂,哪位?”“白月姐,樓下有人找您。”“問清是誰了嗎?”“問清了,兩個中年男人,說是您前幾天和他們約好調弦的。”
“好,我知道了,讓他們在樓下等著,我這就下去。”
白月把半截香煙按在了煙灰缸裏,走出房間。
該來的,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