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沒過門的休書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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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城從小就一直覺得,不管是從哪個方麵來看,傾國都比她狠多了。
    她撐死能把人整得半死再讓人心甘情願的說謝謝,而傾國就有本事把人整死還讓人跟她說謝謝,再心甘情願的替她辦事。
    謝初晴和薛卓就是兩個活例子。
    雖然傾城是很想問問看,到底傾國是怎麼跟薛卓說的,才能以自己這種姿色來使出美人計,還使得這麼成功,把個薛卓騙的死心塌地的去一步步找死。
    但她總歸不能直接揪住薛卓衣領吼“我姐到底跟你說什麼了其實我對你沒意思你趕緊滾”這之類的話,不當場露餡兒才怪。
    薛卓坐在車夫位上,隻覺得背後被傾城盯得發毛,一時之間隻恨自己當時圖快,沒給偷輛帶車簾的馬車,隨隨便便摸了輛破舊驢車換上馬就緊趕著出發了。
    “你……”本想問你想說什麼直說,話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薛卓頓時覺得自己猜出了傾城的心思,頓時頗有種不容易的興奮之感,“上次我會救那個官少爺,是因為你爹。”
    馬車輪子壓上塊小石子,顛了一下,傾城一個沒穩住,吧唧摔了個仰倒。
    很明顯,信息不對等導致的直接結果就是,傾城想問的是傾國到底拿自己當了什麼餌來騙的他,而薛卓則認為傾國所說的就是傾城想說的,直接思維一跳跳到了自己剛從斷腸崖上下來的那時候,還以為傾城想起來自己那次去而複返,從而間接導致了後麵所發生的一切不可說的孽緣……啊不,姻緣。
    “你說我爹?”傾城一手扒著車壁一手扶著坐凳慢慢爬起來坐好,又往車門口挪了挪,好方便聽話,“我爹怎麼會知道謝……公子的事?”
    如果是自家爹出馬拆穿的話,那就很好解釋為什麼薛卓會突然猜出自己假扮趙燃,卻又猜得不徹底,從而隻能變相套自己話了。
    老爹肯定是隻和他說了自己易容成趙燃這件事,剩下的全是他自己想象。
    也虧得自己傻不啦嘰的,竟然還以為步家出了不長眼的內奸去投靠一個沒勢力的飛天夜盜,吐了那麼多實話出來。
    否則的話哪裏用得著有後麵那幾出。
    薛卓相當意外的扭頭看了傾城一眼,“步家從很早以前就一直由你們姐妹接手,我還以為你知道你爹在哪兒。”
    傾城:“……”
    雖然說薛卓的確是很巧妙的避開了步家爹是怎麼知道謝初晴出事的這個問題,但其實這樣的回答,和回答了也沒什麼兩樣。
    “你的意思是說,我爹一直都躲在謝府對吧。”傾城一拍巴掌,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瞪著車蓬,“難怪,我扮成趙燃的時候進過一次謝府給謝公子切脈,他肯定是那時候見過我了。”
    薛卓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
    是傾城自己猜出來的,他也不算違了和步家上任當家的約定。
    “你……我姐也猜出來了,對吧。”出這事的時候自己還沒見過楚觀雲,問問應該還不會露馬腳,傾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更加慈眉善目一點,“我爹用什麼來跟你換解藥的?”
    “傾國沒和你說?”薛卓一愣,繼而又心照不宣的笑笑,自己搖搖腦袋,“也是,還沒到和你說的時候。”
    傾城一口氣憋得臉色發青。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薛卓聲音從最開始的略微平板,到現在的溫柔得可以掐出水來,傾城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猜得出傾國到底是用什麼手段把自己推銷出去了。
    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什麼她見你身犯險境不忍拋棄。
    什麼母親早逝長姐就像媽一樣。
    什麼又有老爹那一層關係,江湖兒女千萬不要顧慮門戶之見之類雲雲……
    這簡直就不是嫁妹子,說句賣妹子也不為過了。
    按照傾城原本所想,大概自己趕到金簪夫人的斜陽築時,以鳳兮的手筆,大概會出現一種殘陽下透著血腥的凋零美,所有機關陣七零八落,侍女們的鮮血染紅了竹樓,於正中間的房中,金簪夫人曾今很美現在依舊很美隻不過目前來看十分僵硬的容顏就像一朵開敗了還沒來得及落下枝頭的可憐桃花……
    當然,傾城也就隻能想想而已。
    事實上,鳳兮雖然也精於機關,但明顯的,他懶得費那個水磨工夫和一個女子慢吞吞的打太極,在一個小樹林裏繞來繞去繞個三四天。
    所以,麵對機關,鳳兮選擇了一種最快,最強硬,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放火。
    燒山。
    於是最後出現在傾城麵前的事實就是,一片光禿禿黑漆漆的火災後現場,倒塌的竹樓裏壓著幾具七扭八歪的屍體,而至於金簪夫人……
    傾城和薛卓一起動手,刨了足足兩個時辰,才把她從廢墟裏扒拉出來。
    人已經臭了。
    傾城頓時涼涼倒抽一口冷氣,隨手摸了根竹棍子戳著已經渾身是傷但意外的還能看清楚臉的金簪夫人,“還是晚了一步。”
    薛卓嗯了一聲,仔細查看傷口,傾城捏著竹棍子又去廢墟裏繼續翻翻找找。
    和傾城懷中金簪配對的另一支被薛卓從已經焦了半邊的首飾盒裏刨了出來,傾城隨意指了個丫頭說這就是當時刺傷我的那一隻。
    所謂證據確鑿,有的時候就是這麼來的。
    “竟然還是又快一步。”薛卓捏著金簪站在傾城身邊,倆人繞過一個又一個的機關殘渣,慢慢往外走,“但路上又沒人跟著我們……”
    傾城聞言頓時瞥了薛卓一眼,低了頭沒說話。
    沒人跟著但不代表行蹤不會泄露,至少碧鳶一路化身成賣花姑娘酒樓邊的乞丐買包子的醉鬼,出現在自己麵前至少三次。
    回回都是尋著記號再拚死拚活繞路趕到前麵的城鎮先行打點,當然背後不會有人跟著。
    “我們的行蹤不會泄露。”薛卓接著往下推,傾城已經懶得聽了。
    “如果說柳大俠是因為知道了鳳凰金翎的某些秘密而被金簪夫人滅口,那麼,殺了金簪夫人的一定就是知道衛家和柳家事情並告訴她的人。”一直到走出林子開始解栓馬繩子了,薛卓還在不依不饒的碎碎叨叨念來念去,“衛家不會特意去打鳳凰金翎的主意,柳星塵嫁入衛家也有幾年了,不可能幾年下來隻有這麼點動作,一定是最近有人挑撥才開始……”
    “夠了沒。”傾城聽得煩躁起來,側過臉低罵一句,頓時微微覺得有點驚訝,愣了愣,扭過臉來看了一眼薛卓,往後稍稍退了一小步,“我的意思是……不管是誰做的,就為一個鳳凰金翎,弄出這麼大個陣仗,有意思麼?”
    薛卓輕哼一聲,搖搖頭,“是挺沒意思。”
    傾城心事重重的敷衍兩下,扒著車門鑽進車裏,一頭躺倒,拿頭頂心對著薛卓,隨他怎麼碎碎念,死都不肯再說第二句話了。
    晚上薛卓再出去打探時傾城以“舊傷複發”為拙劣借口,從馬車上挪到客棧床上,依舊一頭躺倒,拿被子蒙了腦袋,呼呼大睡。
    而等薛卓半夜回來,突然心生警覺,一腳踹門到傾城房裏查看時,被子下麵蒙著的,從傾城,變成了傾城的枕頭,外加牆角的掃把。
    桌上壓了封信,信奉上還煞有介事的寫了倆端端正正的醒目,卻又相當莫名其妙的大字。
    休書。
    薛卓捏著信,突然就覺得,腦子裏哄的一聲,炸開了鍋,不停冒著泡泡的沸水裏咕嘟咕嘟全炸著休書休書休書休書。
    在還沒嫁過門之前,就給自家八字還沒一撇的完全是被空頭支票騙來的未來夫君寫正經休書的女子,放眼望去,從古到今,大概也隻有步家二小姐才能做得出了。
    就算是鳳兮的消息傳得再怎麼快,等傾國收到傾城突然罷工的消息時,也是三天之後了。
    傾國足足呆了有一盞茶的時間,才木然從懷裏掏出另一張紙條,看一眼紙條,又掃一眼信,再看一眼紙條,再掃一眼信,逐字逐句讀完之後,又重新翻回來再念了一遍,才慢慢把兩張紙都輕輕放在桌上,搖搖頭,突然又笑了起來。
    “去做一件事,再散布兩條消息。”
    鳳兮趕緊挺直背脊兩手貼緊大腿兩側,低眉垂首作洗耳恭聽之狀。
    “第一,和原來一樣,還是說飛天夜盜已經盜得鳳凰金翎。”
    鳳兮點點頭,恭恭敬敬應了聲是。
    “第二,再打一支鳳凰金翎出來,還是用原來那個盒子,想辦法塞給薛卓,不讓他知道。”
    鳳兮趁著傾國扭頭看窗外,趕緊抬手摸了把冷汗。
    再打一支鳳凰金翎是小事,再做一個盒子更是小事中的小事,想辦法塞給薛卓也不算有多難,惟獨最後那句附加,不讓他知道……這就好比,去讓黃鼠狼偷雞很容易,但不容易的是,你怎麼去偷一隻黃鼠狼手裏的雞……
    “第三,把這個消息放出去,鬧大一點。”傾國一揚手裏剛從鳳兮手裏遞過來的信,又重新遞還給他,“就說,步二小姐,在嫁過去之前,就自己做主,休掉了飛天夜盜。”
    鳳兮覺得,自己還是當初死在柳星塵手裏,會比較舒服。
    第三條消息,如果不放出去,大小姐會殺了自己。如果真放出去了,二小姐會殺了自己。
    而他,壓根就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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