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卷:虛圈篇 第13章 大虛之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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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跟我回家嗎?”咖啡色直長發的女子抱著膝坐在翠綠的草坪上,赭色的雙眸溫和的看著她。
……湮?
千楓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的轉頭環顧四周:枝葉繁茂的金黃色梧桐環抱著中央晶瑩清澈的人工湖,明媚的陽光透過樹木的枝葉零零散散的撒落下來,在草坪上留下淡淡的圓形光斑。湖水的上方沒有樹木遮擋,光線毫無阻擋直射下來,將湖水反射的波光粼粼,仿佛撒滿了細碎而剔透的水晶。
啊,想起來了,這裏是——
“不要總拿沉默回答我啊……”白皙修長的手突然伸到她眼前,在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撫上她額上細軟的發。
慕連湮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帶著宛若天使一樣的純淨笑容。
“……恩。”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貌似平淡的響起。
是了,這裏,是她終於答應和湮回到族裏之前最後待的地方。如果沒記錯的話,是法國的一個小鎮,聖特美隆。
她和湮相遇之後,曾一起去過很多的地方。
一起度過的近百年裏,湮一直希望能夠帶她回到族中,而她則一直毫不退讓的拒絕。
直到這最後一次,湮說服了她。
這個人工湖離她們當時住的地方很近,因為非常小也沒有什麼名字,但環境卻幽雅而美麗,由於地處偏遠人也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極其安靜,是她和湮都喜歡去的地方。
然而——這應該是,夢吧?
千楓暗自苦笑的這樣想,目光卻還是不由得停駐在麵前那熟悉的眉眼和笑容上。
“那麼,你可否給我一個拒絕的理由?”
理由……麼……
她能感覺到自己交握著的雙手緩緩收緊,對麵那人的卻隻是舒眉淺笑,目光如羽毛般輕柔純淨的停留在她身上——
“喂喂——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了!”
“……”
“啊!!你這混蛋給我鬆手!!!”
光線昏暗的山洞裏突然傳出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吼。
“大貓君,用混蛋這個詞語來稱呼女孩子可是非常不禮貌的。”十幾平方米的不規則圓形山洞裏,紫發的女孩半靠著岩壁,左手搭在勉強算得上被子看起來很像是鬥篷的黃褐色布料上,半睜的雙眸還有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朦朧和迷糊——右手卻緊緊的抓著一條純白色的尾巴。
她語調平淡的說完剛剛那句話,然後懶懶的撤回了手。
“還有,我不是說過你出去的時候不準叫我起床的嗎?”千楓打了個哈欠。
“切——”葛力姆喬在她鬆開手的瞬間就猛的後退了三米遠,尾巴顯然不太自然的在空中擺了擺,卻罕見的沒有再說什麼。
“那你繼續睡好了。”他竟然甩了甩頭,直接走出了洞口。
千楓則微微吃驚的張大了嘴——哈?
“喂!你突然把我吵起來竟然還說讓我繼續睡——?你是太寂寞了?”千楓調侃的在他背後喊道。
熟悉的靈壓在洞口外停住了,然而卻還是沒有一絲回應。千楓心下更加奇怪,這家夥突然間這是怎麼了?
嘛,不過反正已經醒了,索性就起床好了。
她掀開身上蓋著的東西,把那個跟她身高差不多高的布料在空氣中抖了抖,隨即展開披到了身上——這是那家夥某次出去的時候給她帶回來的,說是在路上撿到的——
“你要是再昏倒我可不會再救你了!所以給我管好自己!”他甩下這還帶著他牙印的鬥篷,極其囂張的跟她這麼說。
這種關心的話直說會死啊……千楓想到這裏“撲哧”一聲笑出來。
話說在這個所謂的大虛之森,已經待了快有一個月了吧。
下來的時候為了開路而勉強用了一記鬼道——那些都是在瀞靈庭的時候學的。但是以前也隻是使用過前幾號的破道,十號之後這還真是第一次。
雖然威力倒是非常的出乎她的意料。
千楓整理好衣服,暢快的伸了個懶腰。
當然,與那樣的威力相對應的代價就是,那一擊可真是徹徹底底用光了她身體裏的所有靈力。
據葛力姆喬說,她足足昏迷了五六天。
而她終於迷迷糊糊醒來之後,那個亞丘卡斯問她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到底是人類還是死神?”
“瞬步和鬼道,都是隻有死神能夠使用的高級術法。”她記得藍染曾經這麼跟她說過。
但她,能夠被稱為死神嗎?
還在瀞靈庭的時候,藍染和池田秋都會偶爾給她講解一些關於靈力使用和釋放鬼道的內容,瞬步則是由市丸銀教的。雖然她偶爾會顯得很笨拙或者幹脆裝傻充愣了事,但那些知識,其實早就清晰的記在了腦子裏。
也許是由於靈魂本身就帶有靈力,在她私下第一次使用破道的時候就驚訝的發現,她竟然能夠輕易的舍棄所謂詠唱,威力上似乎也沒有打什麼折扣。
然而即便如此,她卻沒有斬魄刀。
即使瞬步已經無比熟練,即使能夠使用鬼道——那個真正代表著死神的身份的斬魄刀,她卻沒有。
也許是年齡還太小——這樣的想法下意識冒出腦海的時候她總會突然間覺得可笑——為那裏麵中天真到極點的期待。
年齡……太小?鏡穀千楓,難道你還盼望著能在這裏平靜愉快的長大嗎?
“說不定等身體能夠承受靈力的增長時就會順理成章的擁有一把屬於自己的斬魄刀,然後成為死神,理所當然的在這裏生活下去”?
別開玩笑了——她對這世界而言,隻是一個不該出現的外來者和過客。就像這裏不屬於她一樣,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永遠待在這裏。
哈,一個不承認這個世界,並且更重要的是,沒有被這個世界本身承認的人,又怎麼會擁有能夠象征著已經被這裏接受了的東西呢?
“我不是死神,也許也算不得人類。”
“我隻是我自己。”
所以她當時是這麼回答他的。
她也隻能這麼回答了吧。
想到這裏,正在綁頭發的纖細手指卻緩緩的停住了。
剛剛那個被葛力姆喬打斷的夢仿佛精致的油畫,一筆一劃的在腦海中浮現出來,最後組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景。
一草一木,都清晰的仿若現實。
她索性放下了因為一直舉著而有些酸軟的手臂,還未綁好的柔軟的發絲隨著動作披落在了雙肩和後背上。
事實上所謂遺忘,不過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無論歡樂還是悲傷,太多的回憶就好像是身上的行李,背負的越多,越容易讓人沒有力氣邁開腳步,然後沉溺於過去而不可自拔。
然而人類的大腦卻並不是機器,忘卻也並不代表了清空內存從此之後與過去互不相幹,那些往事就像六七歲時貪玩調皮的男孩兒,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一點躲進靈魂的角落裏,一旦某天心血來潮,就會突然間從潘多拉盒子裏跑出來,把苦心經營的所有思緒和平靜攪得天翻地覆。
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清楚地想起,那個時候她說了什麼。
甚至她的回答、嘴角翹起的弧度、微微偏著頭看過來時右額垂下的幾縷發絲、以及,她手心的溫度,都在腦海裏一清二楚。
感情——真的是一種複雜的存在啊……
千楓微垂的頭輕輕晃了晃,好像要趕走腦海中那些紛亂的情緒。
呐,湮。
你如果看到現在的我,一定又會對我說一大堆大道理了吧。
可是這一次,我也許是真的真的,沒有力氣再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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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你看。”坐在岸邊的女孩有姣好的麵容和淡澈如冰的表情,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向身邊不遠處被陽光照射的明亮璀璨的人工湖。
“對我來說,你就像最上麵的一層湖水,幹淨而明亮。”
“而我,則像一直在湖底生活的魚。我在黑暗中掙紮了太久,已經習慣了那種顏色,已經再也無法……去觸碰那樣明亮溫暖的湖麵了。”
“可即便如此,你依然會總是抬頭看著上麵的湖麵,不是麼?”
坐在她對麵的女子長發微卷,赭色的眼瞳帶著春水一般的笑意和溫潤。
“你一直仰望著那樣明亮的湖水,即使身處黑暗。因為事實上,你比任何人都渴望那樣的溫暖,不是嗎?”
“我比誰都清楚,你的心有多麼溫熱和純淨。”
“你隻是害怕邁出那一步而已。”
“但是現在我向你保證,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會陪著你邁出那一步,我會陪著你去明天。”
“我發誓,楓兒,我把我的世界,我的信仰,我的未來,我所擁有的那些羈絆全都分給你。”
“所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