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鳳仰起頭再次灌了一口酒，隨意的擦了擦嘴邊，沉默了片刻方才繼續。
    “不過自那以後，朕同安妃和桓兒的聯係倒是多了起來，三天兩頭的就去看看他們。安妃在入宮之前隻是個普通的百姓而已，為了補貼家用入宮做侍女，機緣巧合又成了嬪妃。她的性子很好，在後宮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如同青蓮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不奪權，不爭寵，就像個普通的婦人一樣，甚至連某些太監宮女都敢說上她兩句。見到她的時候，她多是穿著麻衣，就連好多事情也必須自己親自動手去做。嗬，她是嬪妃啊，竟然同宮外的婦道人家沒什麼兩樣……
    “安妃將朕視如己出，朕也將安妃當做親生母親來孝順。然而她到底隻大朕七八歲的樣子，太傅大臣明裏暗裏好言相勸，說朕同她走的太近了，有悖倫理，落人話柄。可朕是什麼性子？會理他們才怪。當時桓兒隻有兩歲，隻會說‘母妃’這兩個字，還不標準。笨的可以，卻很是可愛。他很粘人，最初是安妃，後來也很喜歡朕。朕陪他玩，他就‘咯咯咯’的傻笑，那個時候到底朕也是個孩子，於是隻要沒事就黏在一起沒心沒肺的玩。想起來，安妃和桓兒也是這偌大的皇宮中，唯一可以讓朕真心笑一笑的人了。大約一年後，安妃帶著桓兒興奮的來看朕，桓兒學會的第二句話，是‘皇兄’。”
    臉上一直並未褪去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無鳳低頭靜靜地看著地麵，雙唇抿成了薄薄的一條細縫。似乎是想了許久要怎麼表述，這才繼續開口。
    “可是現在，朕離宮之時並未告知安妃，孟禮又宣布朕‘猝死’，緊接著桓兒他又被扶持為新帝，安妃她……”
    在皇宮那種地方，無桓對無鳳來說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縱然異母，卻也血濃於水。
    看著他，櫻凰忽然間無法想象，四年之後，當無鳳率軍攻入都城，孟禮失手殺死無桓之後，他該是多麼的傷心與無助？
    “無鳳，”看向他，櫻凰依舊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卻透出少有的嚴肅：“若是用無桓的性命換取皇權，你會如何抉擇？”
    若是失去你最珍惜的人，你便可以得到這皇圖霸業，你會作何選擇？
    一愣，無鳳有些好笑的看向櫻凰：“怎的突然問這種問題？”
    定定地看著無鳳，櫻凰忽的重重歎出一口氣。
    鳳王太過至情至性，縱然才傾天下，很多事情卻不能理性的來思考。曆史上的鳳王為了櫻皇做出了太多太多出人意料的舉動，因此幾次險些覆滅大無。
    一個人重情重義並非壞事，然而處於無鳳這樣的位置，卻必須要冷血無情，不能為情所累。
    櫻凰抬起頭，再次將目光投向空中的上弦月。
    不過還好，還好有“那個人”。
    為了他的江山，就算無鳳不自己做出決定，那個人，也一定會有所行動。
    不一定是最好的，卻一定是最行之有效的。
    鐵腕扼紀，甚至是毫無人性，神擋殺神，佛擋弑佛。為了無鳳，他可以不在乎世間千千萬萬人們對他的評價；那麼為了無鳳的皇位，他也一定可以不在乎其他。
    思及此處，櫻凰搖了搖頭，微微歎了口氣。
    “無鳳啊無鳳，你這輩子癡心不改的若不是‘那個人’，這大無，早晚被你折騰個天翻地覆啊……”
    一臉茫然地看著櫻凰，無鳳聽得一頭霧水。正想開口詢問，櫻凰卻開口轉開了話題。
    “以我們這樣的速度到達勇靖大約還需二十餘日，距離勇靖的武試也還一月有餘，閑來無事，今夜本少幫你做次占卜，如何？”
    無鳳一愣：“凰你還精通占卜之術？”他果然是萬能的吧？
    櫻凰推開房門，右腳已經踏入了房中，像這樣寒冷的氣溫他還真是受不了。
    “要不要做隨你。”
    我們鳳王是什麼人？有便宜豈有不占的道理？自然是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