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實是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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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繁夢,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天明。晴嵐從床上起來覺得有些累,伸了伸懶腰又捶了捶肩膀。夜裏沒有睡好,似乎做了許多夢,可醒來後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她發呆了半晌,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大早風嶙雪已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去了哪裏,她也懶得去想。反正平日裏自己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醒來時不見他很正常。
“少夫人,可起了。”金兒的聲音。
“起了,進來吧。”晴嵐一邊穿衣一邊道。
丫鬟金手裏拎著木桶和銀盆進得門來,將溫水和毛巾準備妥當後,道:“少夫人今日是在房中用飯還是去廳堂?”
“拿到房裏來吧,外麵冷。”這會兒晴嵐已經把衣服穿的差不多了。說起這古代的衣服一層又一層的實在是不方便,被夾在裏麵就像塊三明治。她輕拽了一下褶皺的衣角,將衣帶繞了兩圈在腰側打了個結。“知道少爺去哪兒了嗎?”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少爺這會兒在外麵玩雪呢。”
“下雪了?不是前兩天剛下過嗎!”北方的冬天雪真是多呢,晴嵐走到門口透過門縫一看,果然外麵已是一片潔白了。冷風順著門縫襲來,她頓時打了一個寒戰。下意識的收緊了衣服,問金兒:“他吃了嗎?”
“沒有,少爺交代等您醒了再叫他一起用飯。”
“知道了,你去吧。”她在心裏小小開心了一下。沒想到風嶙雪還挺懂事,挺會惦記人的。
晴嵐洗漱速度堪稱神速,以前在現代時基本上三分鍾就能搞定,現在多了梳頭發的時間,基本上六分鍾也就搞定了。梳洗完畢,她漸漸覺得有些餓了,肚子也開始咕咕叫。
過了一會兒,金兒帶著銀兒把熱騰騰飯菜端了進來。風嶙雪也恰巧從外麵回來,他一進屋便把沾滿了碎雪的靴子上脫了下來。
“脫鞋做什麼?”晴嵐不解。
“上次帶雪的靴子把地麵弄髒了,我不喜歡。”風嶙雪把脫掉的鞋子擺放好。
“沒想到你還挺潔癖的!”晴嵐撇撇嘴,替他拿過一雙幹淨的靴子:“快穿上吧,別著涼了。”
說起來風嶙雪進步很大,經過晴嵐的一番“教導”,如今吃飯穿衣洗漱這些小事都不用別人服侍了,金兒銀兒這兩個貼身服侍的丫鬟也清閑了不少。起初她們並不能接受,覺得讓主人做這些事便是自己的罪過。後來經過晴嵐反反複複的“洗腦”後,才漸漸能夠適應。
吃到八分飽的時候,風嶙雪放下碗筷道:“吃完飯,我們出去玩雪吧,早上本想叫姐姐一起的,但見你睡的正香,怕叫起來你又生氣,便自己先去了。”
“冷,不去。”晴嵐一口回絕。
見她不以為然且態度冷淡,風嶙雪開始泡蘑菇了,這一招屢試不爽。“姐姐,去吧,去吧……去吧去吧可有趣了!就去一下吧。你不知道多好玩,還有……就去一下……”晴嵐最受不了別人央求了,尤其還帶著一副可憐巴巴無限期盼的表情。他一個大男人這樣,真是受不了!她連忙做了個停止的手勢道:“好了好了。”
“姐姐是答應了?”風嶙雪一臉欣喜。
“恩”晴嵐恨恨的點了一下頭。心道不會他失憶前也這樣吧?太可怕了。
——
北方的天真叫一個冷呀,晴嵐心道:賣火柴的小姑娘一定就是在這樣的冬天被凍死的。在她看來這裏冷得簡直有些變態。通常殘酷至極的氣候裏伴隨有別樣的風景,就像酷熱幹燥至極的地方有一望無際的沙漠,鬼哭狼嚎般的暴風雨後會驚現彩虹一樣。雖然這裏寒冷幹燥讓人難耐,但美輪美奐的雪景卻令人讚歎——湛藍的天空下,整個風府披上一層銀裝。高簷鏤棟,蕭樹遊園,紅梅翠蕊,鎏金匾額,一切無不籠罩在潔白之中。晴嵐裹著厚厚的狐裘在院中流連,隻覺自己已置身畫卷之中。此情之景讓她不禁想到府外的風光——西域黃沙,皚皚白雪,那一望無盡的蒼茫是何等的壯闊!一股蕩然豪氣從心中升起。晴嵐不由得吟起起學生時代時的一首詩:“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好氣魄!原來姐姐會作詩!”一旁風嶙雪由衷讚道,雖然心智隻有十歲,但在古代十歲讀書的孩子已通曉了詩詞歌賦了。
“我哪裏會,這是念別人的。”晴嵐笑笑,其實不說別人也不知道不是她作的,誰會知道不同時空幾百年後的事情呢?但她覺得侵犯人家版權總是不好的。
“寫詩的人一定是個胸懷丘壑,豪氣萬丈的人。”風嶙雪將目光投向遠處,眼底仿佛藏著深深的思慮。晴嵐發覺這一刻他看起來是那樣成熟,那樣的有見地。莫非他恢複記憶了?
然而接下來的事完全否定了這種猜想。
“姐姐,看這個?”剛剛還深沉淡定的風嶙雪轉身開始玩起雪來,他有規律的踩踏前行,留下一排樹葉一樣的腳印。晴嵐眨了一下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這小子轉變也太快了吧!
順著風嶙雪的指向,晴嵐看了一眼後哈哈一笑。雪地上踩腳印的這種玩法,她小時候就和孤兒院的小朋友玩過了。看來無論古今孩子們天生感興趣的東西差不多。想起小時候的遊戲,她忽然童心大悅起來。也顧不得寒冷,提起裙角在雪地上蹦跳起來,一邊調整步調,一邊追索童年的記憶。
跳了一陣,晴嵐退到一旁指著自己的成果道:“看我這個比你的如何?”。那是四對花瓣一樣的腳印,四麵朝外,疊疊鋪開,呈四方連續的花樣。風嶙雪走進一看,拍手連連讚好。
“我會的還多著呢!再看——”她絲毫沒有謙虛的意思,隨即又展示了幾種圖案出來。
風嶙雪見她踩出的圖案自己之前都沒見到過,覺得很有意思,學了起來。走走停停,來來回回,玩的不亦樂乎。雪的世界裏,冷陽在大地上耀出點點銀光,清澈的藍衣在白雪間瑩走跳躍,用心描摹著眼前的的圖案。藍與白是那樣相得益彰!晶瑩柔亮的雪光裏,清俊的麵容上溢滿了天真的笑顏。
看到他這樣開心,晴嵐會心一笑,心中不由得想:或許之前他並不如這般快樂,如今癡傻又何嚐不是上天的一種恩賜。
玩了一陣,晴嵐覺得身體暖和了許多,但也覺得有些累了,於尋了附近的石凳坐了下來休息。幽幽的冷風漸漸變得厲害起來,卷著雪花落在臉上一片冰涼。
歇息了一會兒,晴嵐慢慢又覺得冷了,起身裹緊狐裘大氅向不遠處的風嶙雪道:“小嶙,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了。”
“這就走?再待會嘛。”風嶙雪不慎願意。
“不待了,這就回去。”說著晴嵐已起身要走了。
“不然我——”
“嫂子怕冷,就讓她回去休息吧。”
風嶙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美麗的聲音打斷了。來人一襲白衣,冰肌玉骨,眉目如畫。她款款而來,如雪中仙子一般。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思容妹妹。“哥哥你也太不會心疼嫂子了,看她鼻子都被凍紅了,如此冷的天氣怎能隻顧著自己忽略了嫂子的感受。”
風嶙雪見晴嵐確實鼻頭紅紅的,有些自責:“思容說的是,姐姐就先回去吧。”
晴嵐見閉月羞花的姨妹一出現頓覺自己失色了,再加上天冷,恨不得馬上回到被窩裏睡覺去。連忙道:“好,我先回去,你們慢聊啊。”說起來還得感謝思容,是她的及時出現才免了風嶙雪的糾纏,想到此處又補了一句:“思容妹妹不常來,讓你哥陪你在院子裏好好轉轉。”
“好的,嫂子走好。”思容輕輕一禮,算是送了。待晴嵐走遠後,她向風嶙雪道:“哥哥我陪你堆雪人怎麼樣?比起在雪地上印圖花更有趣。”
“好呀,好呀。”風嶙雪舉雙手讚成。
回到房裏,晴嵐第一件事便是坐在熏籠旁取暖,待身子完全暖和過來後開始上床抱著被子發呆。整個冬天裏,她大多都是這個狀態。古代沒什麼娛樂設施,諸如繡花,彈琴,寫字這些能消磨時間的事又在做不來,很多時候她都是用發呆來打發時間的。有時她嚴重懷疑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某一天自己會不會傻掉。也許是昨夜夢多沒睡好的緣故,她慢慢有些困了,不知不覺間就睡著了。
【折扇在手的富家公子策馬而來,看不清容貌,隻覺發冠上的寶石異常璀璨。行至一府邸翻身下馬,有人接過馬韁引其入內室。本是看不清容貌,卻似乎能感受到一種斯文與傲慢。目光一閃已是圍滿賓客的酒席,推杯換盞間散落著幾個胭脂麗人。待走近才看清中間一人竟是風嶙雪。有人覺得失了顏麵,更傷了心,於是大吼怒視以示威脅“你,你竟敢——”。他緩緩抬頭目光,輕蔑一掃“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他悠哉的攬著懷中的美人挑釁“今日我就算納了這第八房九房又如何!”一旁女子陰陽怪氣“是呀,他不喜歡你,你就自覺一些走人吧,別總占站著位子了。”之後向他撒嬌“官人你看我哪裏都比她好,休了她,把我扶正好不好。”“甚好,甚好哈哈哈——”“你竟敢這樣對我,活的不耐煩了是吧。”氣急時不知哪裏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冷森森的閃著寒光。負心人還在與他人嬉笑,根本沒有理會有人已狂怒。或許隻有血濺當場才會有人知錯認悔。刀尖落下的刹那,血染眼簾。不知到底落了誰的脖頸——】
“啊——”一聲驚叫,晴嵐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隻覺後背一片潮濕,下床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得精光之後才緩和過來。那個夢太真實了,夢裏風嶙雪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和當初她在藍竹寺下初遇時那般。或許真實的他就是一個輕佻傲慢、放蕩無德的紈絝子弟吧。可是自從進風家以來似乎也沒聽到過他有什麼不好之處。也許是下人口緊吧,她這樣想。
說起來晴嵐確實不了解風嶙雪,嫁進來之後隻知道他傻了,至於他之前是什麼樣子也隻是憑著當初在藍竹寺下的一麵印象。她從未詢問過關於他的事,也未想過要了解,本是打算拿了休書就走人的,誰知道弄成現在這樣,成了進退兩難的囧地。一想到過去的種種和未來的迷茫,心中一陣無奈。
經這一鬧晴嵐也再也沒了睡意,來來回回在屋裏兜了幾個圈,覺得實在是無聊,於是披了鬥篷出去,打算看看風嶙雪和思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