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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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大家好像都在趕時間。
每一天被劃分成不同時間段,然後再細分。於是,趕公車,趕上班,趕吃飯,趕……很多事情。冉小砂第一次見著趕結婚的。
可不嘛,宋鄢和周為則昨天白天剛領的證,昨晚上就被告知今天去參加婚禮。雖然有點先上車後補票的意思,可也不用這麼趕著吧。這麼倉促,怎麼來的及布置。冉小砂疑惑著,倒不是不高興,隻是覺得這樣子未免也太毀滅自己心中婚禮的形象了。在自己心中,婚禮就應當是兄弟姊妹朋友哥們兒父母雙親商量商量再商量,最後製定完美計劃,而非這麼上趕著。
一大早冉小砂就把林墨衍晃起來,嫌林墨衍營養豐富的早餐做著浪費時間,於是冉小砂上手了——碗底刷層油,打雞蛋、加熱水,放鹽、又灑了把蝦仁進去,攪拌攪拌用保鮮膜蒙上,往微波爐一放,幾分鍾,香噴噴滑嫩嫩的雞蛋羹出爐。一個大的透明玻璃碗,嫩滑的蛋羹,鮮美的蝦仁,兩個勺子,兩人迅速解決掉早餐,就往周家老宅趕去。
說到周家老宅,冉小砂那熟得跟自家後門一樣,小時候自己家也在附近,每天跟一個小男孩兒在學校互相掐架,放學了不回家蹲在巷口玩彈珠和紙牌,後來搬家了,倒跟那個男孩兒一直都經常聯係著,哥們兒的友誼那是從小培養起來的!那個小男孩兒就是周為然。
世界上事情就是很奇妙的。上了初中以後,冉小砂結識了今後日子裏的死黨——宋鄢。偶然得知宋鄢家裏情況讓冉小砂很心疼,那時候的宋鄢總是帶著淡淡的憂鬱,於是冉小砂經常帶著宋鄢跟自己那幫鬧哄哄的哥們兒玩兒,一來二去,宋鄢自然就認識了周為然,後來不知怎麼了,宋鄢臉上就開始有了笑容,性子也開朗了不少,冉小砂一度以為是周為然的原因。隻是高中照畢業照的那天,冉小砂記得清楚,自己看到緊抱在一起,把身子埋進男人胸膛哭的宋鄢,那個男人卻是和活潑陽光又帶點貧的周為然完全不同的男人——他的大哥,周為則。其實那天,冉小砂隱約感覺宋鄢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正要安慰,卻看見抱在一起的周為則和宋鄢那一幕,後來才知道,那一天,宋鄢的奶奶去世了。於是宋鄢沒有了家,可是她有了周為則。
之後經過冉小砂的威逼盤問,宋鄢全盤托出,自己和周為則的“奸情”在她們上高一的時候就開始了。
那時候的周為則剛留學歸來,接管了家裏的企業,那年他二十三歲。意氣風發的、充滿對世界不屑與挑戰的桀驁冷傲的男子,卻被偶然弟弟帶回家的一個女孩子吸引,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明明應當是青澀得像未熟透的青杏的年紀,可她給自己感覺卻像冬天的麥子,青色的芽兒,明明柔嫩無比,卻能抵得過寒冷的冬雪的侵蝕,帶著莫名的淡淡的憂鬱。不自覺的接近之後,才發現她卻是一株臘梅,既能迎著風雪,也能恣意地開放。
聽得冉小砂直感歎,都怪自己神經粗,否則應當早都發現了吧。想了想又不禁唏噓不已,都是兩個驕傲的人啊,最後竟走到了一起。
拉回思緒,冉小砂看著車已然都停在了巷子口。
周家大宅是在老城區的靜謐一隅,周圍是曲曲折折的巷子,冉小砂驚奇地看著林墨衍——自己沒說啊,他怎麼找到這兒的?
被林墨衍牽著手走進周家宅子,看了古樸老宅裏裏外外一片火紅的喜氣樣子,冉小砂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感情這早都準備好了呀、恩恩,自己還以為這麼倉促的話自己家宋小鄢會嫁的委屈呢。
宋鄢情況特殊,所以並沒有傳統去女方家迎娶新娘的環節,隻是昨晚宋鄢和周為則被分開,沒有見麵而已。周為則在自己市中心那間房子,而宋鄢則和周為則的媽媽也就是婆婆一起待在祖宅,大早起來梳洗打扮,就待吉時新郎“投奔”過來。
沒有商業上的夥伴,都是親朋好友。周家大院兒古樸的氣息加上喜慶的紅綾和囍字,冉小砂覺得穿越了。
正午十二時,一雙新人出現的時候冉小砂驚了——鳳冠霞帔穿著裙褂的女人,黑底紅色暗紋立領長袍的男人,一瞬間冉小砂想到了溫柔嫻靜的大家閨秀和倜儻風流的富家公子。可惜啊,也隻想想而已。宋小鄢堅決不是溫柔嫻靜的女紙,而冷冰冰在結婚時候仍舊是麵癱冰山臉、除了看向新嫁娘的眼神稍微溫柔點外的周為則跟稱不上倜儻風流了。
冉小砂暗自腹誹著,處在熱熱鬧鬧的場景裏高高興興地看熱鬧。林墨衍倒是安靜地站在旁邊,牽著她的手。
很傳統的禮節,拜完堂,那對夫妻火速消失了。冉小砂失望了會兒,本來還想和宋鄢交流下的,這麼快就不見影兒了。轉過頭,林墨衍也不見了。往遠處看,那人正在一棵樹下打電話,樹上有著零碎的黃色小花朵,風一吹,落一地。也落在那人肩頭。看著林墨衍的側臉,怎麼又瘦了,像刀削般的輪廓,突然覺得他是需要安慰的。
想到就做,冉小砂蹦躂著過去,卻見林墨衍在自己過來的那一刹那掛上了電話。額,真巧,莫非心有靈犀不成,冉小砂喜滋滋地想著,而忽略了男人眼裏一絲微微的閃躲。
唔,黃色小花落在那人頭發上了,冉小砂示意男人低頭。從發梢上取下來,冉小砂不自禁撫了下林的眉稍。
“幹嘛?傻姑娘。”林墨衍看著對麵女孩兒亮亮的眉眼,開始有點後悔自己剛剛作出的決定了,麵前這個女孩子怎麼看怎麼傻,可自己好像已經有點無法自拔。
“沒……走吧。”突然,冉小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轉身去堂屋,看換了裝的宋鄢。
冉小砂感覺總是很準的。從小到大。也許對於未可知的情況,人本身就有一種危機的預感,而一部分人更加強烈而已。今天是宋鄢結婚的日子,她為宋鄢高興,可自己卻又有種悵然,心裏空落落的,就算見到從國外趕回來的周為然也沒多高興。
下午是傳統的宴席。當穿著旗袍挽著簡單發髻的宋鄢跟周為則一桌桌敬酒的時候,喧鬧的院子卻突然靜下來了。周家門口,一個女人出現在那裏。波浪般的長發披散著,天已經漸冷了,那女人卻是米色的無袖抽繩上衣,下麵一條寬鬆的湖綠色褲子,嘴唇上塗著大紅的唇膏——一個很特別的女人,看不出年紀,卻能從那雙眼裏感受到很多故事。冉小砂之前從未見過她,但卻立馬知道,這是宋鄢的母親。從那跟宋鄢一樣的自然卷的頭發,和宋鄢臉上一模一樣的帶著恣意又帶點天真的神采。
於是正在敬酒的宋鄢也停下來,被周為則半摟著來到已經進了院子的女人麵前。
沒有說幾句話,那女人便離去了。喜宴繼續。
所有人都熱鬧得像仿佛沒有那人的來過。
冉小砂也很高興的樣子,被周為然那幫哥們兒不停地灌酒,來者不拒。林墨衍也不知怎麼,竟沒有擋著,隻坐在那裏,麵無表情。
所以喜宴散席的時候,冉小砂醉得趴在桌子上起不來。宋鄢還有親友要招呼,隻匆匆跟林墨衍打了招呼就離開了,於是林墨衍隻得把那醉酒的傻姑娘扛回車裏,載回家。
到家的時候,冉小砂還沒醒,林墨衍停好車,看著熟睡的人,把冉小砂往身上一扛,一手還提著她的鞋子——她為了今天,專門穿了裙子換了高跟鞋。清新自然的女孩子,林墨衍下午看著她豪氣地跟那夥兒男生拚酒,不知怎麼就想勸了——隨她去吧,隻要她高興就好。
不過這會兒他後悔了,睡了一路的人回了家倒是醒過來了,抱著馬桶一通亂吐著,洗過澡一番後也不發酒瘋了,就愣愣坐在地上發呆。看得人心疼。
上前擁住細細瘦瘦的身體,聞到這姑娘身上清爽的氣息,林墨衍歎息。
小砂,我可能需要離開。林墨衍聽見自己的聲音。
那女孩兒仍愣愣的,任林墨衍抱著,一言不發。
小砂……
接下來的話語被淹沒在吻裏。冉小砂突然那麼撲過來吻住,毫無章法地啃著,不知道為什麼這樣,隻是直覺不想聽到下麵的話。封住那雙通常都是寡言的,但卻偏偏就是對自己絮絮叨叨講著溫柔關心話語的薄唇,冉小砂不想去聽,也不想思考,就任性地想這樣到洪荒,多好。
暖黃色燈光下,兩個人急急擁抱在一起。
明明是十月的天氣。
夜卻仿佛涼到了骨子裏。
隻有擁抱。
隻能,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