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沉沉的天空上，除了結伴而過的大雁，發出淒厲的聲音，像是陰霾慘淡的情景，空洞得什麼都沒有……
    夜晚晚濃濃的黃霧籠罩著深林，蒼穹頓時覺得低垂在地麵，折射出一道道燦爛的光霧。
    荃樹不像早晨那樣的饑渴了，把小灰白掛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就到其他地方去尋找食物，周圍依然為霧籠罩，不過沒有那麼的濃了。
    夜晚的時候，荃樹覺得自己的視網膜呈橘黃色，灰蒙蒙的，但是卻比以前自己是人類的時候，清晰明亮了許多。
    淡紅色的星星點點，荃樹停留了片刻，湊近了身體，漸漸的發現是紅色的果子，隻是色彩沒有之前男人給自己吃的時候那麼的鮮豔，現在也顧及不了這麼多，如果再不填飽肚子，估計就得餓死了。
    荃樹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舔，有點澀，將那顆果子咽下肚，速度太過快，沒有嚐到什麼味道……荃樹這次學聰明了一點，連續咬下幾顆，然後用牙齒磨蹭了幾下，再咽下去，酸甜酸甜的，刺激著味蕾，不錯，很不錯。
    荃樹饞嘴，多吃了一會兒，才將這一株連根帶葉的拔起來，準備出發的時候，荃樹聽見人類的腳步聲，還有說笑聲，荃樹竄到草叢裏麵，不敢走動了。
    夜晚他們應該看不見自己的，荃樹微微仰起上半身，正好被其中一個帶手電筒的男子精準的看到了，強烈的光線，刺痛著瞳孔，荃樹覺得難受，那群人開始嘶聲尖叫起來，淒慘叫聲在夜晚空蕩的深林裏，幾不可聞。
    荃樹本能的抽動著身體，大概是他們沒有看過如此巨大的蟒蛇！荃樹張大嘴巴，想嚇唬嚇唬他們，果然有幾個男子摔倒在地，驚恐的眼神，讓荃樹欣喜若狂，同時也感到胸口微微的發酸……荃樹心裏突然有一個瘋狂到極致的想法，不如吃了他們？……
    這個想法結果把自己嚇得不輕。
    其中一個看似稍微比較神勇的男子，從長布口袋裏掏出他一把獵槍。
    該死！忘了他們應該是打獵的人…………
    男子舉起手裏的槍，在空中放了一炮，很明顯的是在嚇唬這條巨蟒，讓它知難而退。
    其他人，見形立刻掏出各自的槍對準自己。荃樹身體深處猛地發顫，軀體也跟著扭曲起來，其實是害怕，但是看起來卻像是在挑釁。
    “……媽的……怎麼辦啊……。”膽小的人聲音抖得厲害，帶著重重的哭腔。
    怎麼辦？荃樹向四周望了望，沒也可以躲，甚至求救的動物……
    橫豎都是死！荃樹低垂著頭顱，向另一個反方向竄去，還沒有行動多遠，荃樹想起了小灰白，它還掛子在那裏啊！於是折返，獵人們以為蟒蛇要襲擊自己，嚇得再次失聲尖叫，有幾個沒有控製住的對荃樹打了幾槍。
    要命，荃樹差點摔倒在地上，還好，自己的身軀龐大，不算太痛。
    但是如果再繼續中幾槍，或者被打倒頭部……
    亂槍霹靂巴拉的響著，荃樹單單隻是聽到這些槍炮聲，心裏就倒塌了一大片。還沒有有來得及感覺到疼痛，風霧，土地，深林，渾然融為一體，世界歸於了寧靜，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模模糊糊看到獵人失措的眼神，和射槍的動作，跌坐在地，又爬起……
    像是緩慢無聲的電影，沉長的播放著……
    自己真的會這樣死去？死在這個冰冷的深林裏，以這樣的軀體？這樣的姿態？
    ……就這樣死去……或許會更好……
    再也感覺不到饑餓，再也感覺不到寒冷，也不會再那麼痛苦，那麼的難過了……
    迷糊的視線中，一條灰白色的巨蟒纏在獵人的臉部和脖子上，有幾個人已經昏迷在地上，地上有很多很多流動著的鮮血，隻是分不清楚是獵人的，還是那條蟒蛇的……
    天明亮起來，通紅的陽光，把整片深林照的像玻璃一樣的閃閃發光，凝成一種透明的薄霧。
    荃樹迷蒙的睜開雙眸，淡藍色的蒼穹，和緩緩浮過去的雲朵。
    發現了自己的手，是人類的。
    荃樹如釋負重的於一口氣，開心的笑了笑。
    但是下一秒立刻笑不出來了，下半身竟然還是蛇！荃樹寧可當一條不折不扣的蛇，也不要這樣半人半妖的活著!
    真的是太諷刺，太荒謬了！
    突然想起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荃樹試圖站起來，但是卻再次的摔倒在地……
    不可能的……小灰白明明就已經受傷了，怎麼可能出現在那裏……
    荃樹再次爬起身，這次比上次順利多維持了幾秒，然後再次摔落……
    不要急，很快就會站起來的……小灰白應該還在那顆樹上等著自己呢……它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所以絕對不會有事的……等一下，我就去找它……帶上好吃的果子……
    荃樹站直身體，把蛇尾當做自己的腿，緩慢的前行著，前麵有幾個獵人淩亂不堪的倒在那裏，胳膊和腿都在另一個地方，安寧的躺著……紫紅色的血凝固成血塊，撲鼻而來的血腥味，濃烈得讓荃樹作惡，同時又感到急切的渴望。
    荃樹看到它了，此刻已經分不清楚是灰白色的，像是一條鮮紅色的蟒蛇，豔麗而悲涼的躺在那塊被鮮紅染紅的土麵上……
    再一次的墜落在地上，連呼吸都覺得生疼，荃樹用力的咬住下唇，呼哧著喘氣，極力控製住自己的喉嚨裏湧出來的酸澀，像是要把自己身體撕成兩半，然後熔化。
    荃樹沒有再爬起來了，頹廢的躺在那裏，像死人一樣充滿了腐朽的味道。
    隻要是我喜歡的，就不可以留在我身邊嗎？
    竟然如此，為什麼不讓我死呢？
    還不如讓我死了的幹脆啊！
    荃樹哀嚎出聲，突然發現自己連呐喊的時候，胸腔都虛弱的疼痛。
    荃樹費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滑到小灰白的身邊……地麵凹凸的石子刺破了身體和臉部上的皮膚，可是卻不再那麼的疼……
    它沒有再動了，荃樹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它的時候，鮮活得讓人感到可怕，自己奔向死亡的大海時，它跟隨在後，仰起那張倔強臉……可是它現在卻沒有再動了……安靜的躺在了這裏，
    永遠不動了……荃樹伸出顫抖的手指觸碰了一下它微張的雙眸，然後底下頭，用舌頭舔舐著，淡淡的鹹……荃樹遏製不住的痛哭失聲，無助的像個迷失的孩子。
    以前，一直沒有沒有發現自己這麼的脆弱。
    荃樹拿起地麵上，沾著鮮血的獵槍，對準了自己的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