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淡雲輕 第7章 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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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的小雨,忽地轉成了淋漓的瓢潑大雨。驟降的氣溫讓的泛滿生機的小園林,露出一絲蕭瑟。
空蕩的宮殿濕濕潮潮,透著病態。
“沉姐姐,來將這碗藥喝下吧。”了夏關切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咳咳。。。咳。。。你且擱著吧。”梧沉虛弱的說道。
了夏搖搖頭,擱下藥碗,將梧沉扶起,又替她掖好被子。複又輕聲說道“這藥治的是你的百日咳,你若不喝,我可不保證明日呀,你那心肺可還好。”轉身端藥。
一碗烏漆抹黑的中藥,梧沉微微皺著眉頭,慘白的小臉上,露出恐慌,目光求饒似的望向了夏。
“沒得還價,必須喝。”了夏專心的臉上顯出笑意,幾日來,梧沉為著躲避喝這苦藥,也不知向她討饒了多少次。“喝完有這糖漬梅子,可以克克味。”了夏隻得拿出哄小孩子的把戲,好言好語的哄著梧沉。
“了夏。。。”梧沉見她幸災樂禍的臉上難掩的笑意,啞著嗓子悲戚的喚了一聲,可憐毫無血色的臉龐皺的跟個糾結的苦瓜。意圖喚起了夏的同情。
隻是在了夏的“威逼利誘”下,梧沉終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喝下了苦口的良藥。
了夏無奈的擱下藥盞,歎了口氣:“哎,又不是小孩子,怎地這般怕吃藥。”仔細的查看了梧沉一遍,走向窗邊,素手輕推,將窗撐起。幾顆雨滴砸在瑩白的手上,水色的圓潤,晶瑩剔透。遠處的宮殿已上了燈,蜿蜒的宮殿在迷蒙的雨霧中如同一條沉睡的巨龍,卻又似一場迷宮,走不出,也走不完的迷宮,除非。。。“天色已晚,沉姐姐,好生歇息,了夏先退下了。”
腳步聲漸遠。梧沉也似沉沉睡去。
羸弱的燈光彎身捧心,畫屏後轉過一道人影。
高大的身影,腳步輕柔,落地無聲。駐步於床榻前,低頭掃了一眼空空的藥盞,緊繃的臉稍稍放晴。目光回到床榻上的女子身上,見她睡得安穩,眉頭也就鬆了鎖。唇畔勾起一抹輕笑,彎腰為女子細細的掖好被子。又替她攏了攏紛亂的鬢角。冰涼的手指觸著女子無暇的頰,帶出微紅的痕跡,如同月彎一爪。慌忙收回,惱怒的責怪自己的手怎會這般冰涼,隻是見女子並未因此而醒,暗暗鬆了口氣。男子靜靜的凝視了半晌,剛欲轉身離去。
床榻上的女子輾轉,發出壓抑的輕咳。男子緩緩的轉身,卻見女子正巧笑倩兮的看著他。
“我說,你這拖拖遝遝的功夫越來越厲害了。”女子似乎並不顧及有病在身,也不顧及有一枚孤男在,反而嘻嘻的調笑。
男子步上前來,一張臉無遺的暴露在女子眼前,“哈,你也不賴,修習這麼久竟連這小毛小病也一並修習得這麼久。”
“哼”女子有些憤憤的撇撇嘴,盯著他的麵容研習一番,“你這張臉,誰做的?竟這麼不堪入目。”
男子並不接話,拿起床榻邊的披風拋給梧沉,轉身走向屏外。
“怎麼這次這麼慷慨。”男子挽著梧沉的腰,替她遮去大半的雨點,向著靜寂的宮殿掠去。
“你也應得很爽快。”梧沉似是答非所問,隻是對於男子為她擋風遮雨的行為有些皺眉。
“人情一樁外加宮廷秘聞一件。絕對是不錯的選擇。”男子笑笑。“到了”
“安養宮”玄色的黑夜中依稀可辨出幾個蒼涼的字。
死寂的宮殿不著一盞燈。兩道暗影在沉寂的宮殿前十分的瘦小。梧沉有些慌促不安的看著眼前的宮殿。那個追尋了近十年的謎底就要從這裏一一的揭開了。不知是否真的如他所言。隱晦的神色忽明忽暗。
“走吧。”梧沉利落的揮下衣袖,似不給自己留有餘地。
男子跟上梧沉的步伐一步步走入殿中。
迎麵是物什腐朽的黴味,灰塵窒息的濁氣。
梧沉用絹帕捂住鼻息,低低的開口:“聖明的帝王也不過如此。”話音中攜著絲絲譏誚。
“聖明,不過是世人給的高帽。”男子的聲音不大,此時聽來卻有幾分刺耳。
梧沉突兀的停滯,似笑非笑的說道:“我們倒是難道的誌同道合。”
男子低頭凝視梧沉纖瘦的背影,有些莫名的恍惚。“已是二更了,若不快些,怕是會來不及。”
不多時,就潛入了一座偏殿。
突然,燭光一亮,二人心中具是一驚,慌忙應對。
自濃厚的玄夜中,傳來愈見明晰的腳步聲。“咚咚咚。。。咚咚咚。。。”步履很雜亂,不似一個人的腳步,但是又沒有數人一起的淩亂。
男子輕笑,揶揄道“難怪你要我來,原是來這抓鬼來的。”
梧沉麵色一沉,剜了他一眼;“那你可敢一起?”
男子笑得更歡,“有何不敢?”
燭光一搖,二人投在壁上的黑影也跟著搖曳。有些依偎的感覺。
房屋的黴味混合著不知名的香氣緩緩的流動,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片刻間似乎已經到了跟前。屋內多了一道黑影。
“出手,製住她。”梧沉不暇思索的出聲。
男子運轉內力朝那黑影襲去。誰料,那黑影突然開口:“我便知道你會來的。”
男子聞言立馬收回手。立在黑魆魆的身影前,憑借習武者稍強於一般人的目力打量著人影。
黑影微動,昏暗的燭光映在她的身上,是一個梳妝齊整的中年女子。十餘年的孤寂讓她蒼老的麵孔上盡無血色。目光有些空洞。昔日的美貌如今已經不再了。
“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對不對?阿遇”女子欲靠在男子懷中,男子身形一晃,回到了梧沉身側。正色的說道“真是不錯的冒險。”
中年女子神色怔忡,在看見梧沉時,目光變得凶狠陰厲,“你這個賤女人,還我阿遇,還我阿遇,我,我要殺了你。”說著便舞動著雙臂衝梧沉衝來。
梧沉沒有躲閃,麵對著衝來的人,閉上雙眸,“月隱寒已經死了”
“死了,哈哈,她終於死了。”中年女子滿是褶皺的臉上浮起猙獰的笑容。因大笑而抖動的雙肩消瘦。猛地,那女子抬頭;“那,你是誰?她死了,你是誰?”
梧沉麵色僵沉,仍緊閉著雙眼,蛾翅般的睫毛輕輕翕動,泄露著一些秘密。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鬆開,攥緊又鬆開。身旁的男子柔柔的看著梧沉,微歎,伸手攬過梧沉的身體,靠在自己懷中。
中年女子見男子懷抱著梧沉,又陰騭的撲來。
“你所言的阿遇可是錦遇。。。字硯。”男子一手快速點住中年女子的穴道。男子感覺懷中的梧沉身體一震。心中已知她所想。呰國丞相文硯,字錦。不管是不是巧合,這個巧合不免太過巧合。
中年女子行動被阻,惶然的點頭。
“走吧,她早已瘋了,再問也是徒然。”梧沉倚在男子懷中闌珊的說道。
文硯,字錦。。。
***
煊翟沿著白玉欄杆一路踱來。絳紅色朝服著身,俊朗的眉眼淺笑著向著行禮的宮女溫溫頷首。
惹得一眾宮女皆眼冒桃心,羞滴滴的拿眼角一瞟一瞟,好將心中的人兒刻畫。
將喧鬧甩到身後,煊翟踱入了一片桃林。在拐彎處忽聞聲響,
“春光爛漫,春景宜人,梧沉與王爺一同欣賞一番,可好?”
煊翟訝異。尋聲望去。
自繁花處步出一道身影。
清越如同深林鶯囀
清泠如同空穀幽泉
清麗如同出水芙蕖
清傲如同一剪寒梅
如墨長發挽成驚鴻髻,結鬟處佩戴一支玉色的發簪,眉若遠黛,眸若星辰,一襲煙霞色宮裝,飾以同色的流蘇腰墜。立於桃花側,卻是人比桃花嬌。盈盈的水眸一瞬不瞬的望著煊翟。
煊翟靜靜的看著她,心中自是覺著梧沉的不對之處,然又說不上來。隻是覺得,覺得,一席微風吹來,拂皺了如鏡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