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墮天 第五十三章 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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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苑大門之外,小林子和花生道早已備好了馬車靜候著。長寬高各十尺的馬車車身以黑漆金描、珠玉嵌之打眼看去隻覺富貴華麗、氣派非凡,因著這輛車龍六那日在清音府前已大出了風頭。甚至還有好事者將龍六的馬車與唐笑那輛招搖至極的馬車私下做了比較,不論是從價值、樣式、氣派來說都不見半分失色。不過幾日的工夫,龍六顯然已經成為平峰城民茶餘飯後討論的焦點。
眾人不由紛紛猜測這個龍六到底是何等的身份,既不見他從商、也不見他為政、更沒有聽說他有什麼顯赫的身世,可從他所住的府邸和出行的馬車來看,卻又顯然是富貴非常的身份。有人猜想他可能是異域的貴族,因為他有著大夏人少有的暗紫色長發、銀灰色瞳眸以及偉岸的身材。當然,還有什麼如敵國的奸細、隱於世外的大家族之類的猜測……
然而,在市井之間最為人們所樂道的卻是那日問審之時龍六所展示出來的驚人的精神修為,以量質化,僅憑意誌便可使融化精鐵,這樣的修為簡直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不過到底是傳聞罷了,更多人還是認為龍六必定是在什麼地方做了手腳。
不管怎樣,龍六的出現是那麼的強勢,不過旦夕之間便已為世人所熟知,甚至還隱隱有著與唐笑齊名的架勢。
龍六一身做工極為考究的黑色長衣,明明沒有太多的裝飾,可穿在他身上卻意外的出眾。過肩的暗紫色長發似是連打理都疏於,之任其隨意垂著,這身打扮正合了此人張狂不羈的性子。
踏出府門的同時龍六將一雙銀灰色的眸子微微眯起淡然往周圍掃了一圈,因著龍王的封印之力他現在法術還未全部恢複,可積累了上萬年的精神修為即便是龍王也不是說封就封印的了得,此時隱蔽在龍苑周圍的一草一木的變化自然也逃不過他的洞察。
將龍六的神情盡收眼底,小林子不由上前一步,輕聲道,“龍君要是不待見他們,我這就去打發他們走!”
龍六搖頭笑道,“末之纖塵罷了,你此刻打發走了總還是要插空溜進來的,倒不如等積攢多了拿拂塵一並彈淨便是!”
小林子連忙稱是。
到底是高高在上慣了的人,說這話時自然的就流露出來天生的狂傲霸氣,就算是一個不知曉他本來的身份陌生人,也會不由自主的為他這分天生的貴族氣度所折服。
踏上馬車時龍六似是想起什麼一般頓了頓身子,略一猶豫還是伸手招來拄著桃木拐杖的八公吩咐道,“八公你留下來,不用同去了!”
八公隻是微微一愣,卻不敢多問隻是扶手應下。但他心中卻還是不解,他早就在龍苑布下了結界,隻要裏麵的人不出去外麵的人也無可奈何,這些是龍君早就知道的。他隻道是源於龍君對府裏的人過於重視,也並未多想。
可龍六緊接下來的話卻讓八公徹底的糊塗了。
龍六已經坐進馬車之中,令人看不清他此時的情緒,守在外麵的人隻能聽見他那低沉優雅的聲音緩緩的吩咐,“府裏的人若不出來也就罷了,若是出來你也不必阻攔,隻需告訴他一句話——出的此門,再無回頭之路!”
明明是平淡至極的嗓音,可在這盛夏時節卻令人不由生生打了個寒戰。
花生道與小林子互望一眼,同時在心裏暗歎了口氣。雖然早就想到會有這樣一天,隻是卻沒想到竟會如此之快——顯然,龍君已經對那人失去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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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長歌十七年的生命裏就沒有像現在這麼倒黴過,從前有離宮的老宮主百般嬌慣,後來即便老宮主去了也有唐笑和她師傅細心嗬護。她是術者,因為天資聰穎又有一個好老師為其築基,想她不過十七歲的年紀就擁有了大術士巔峰級別的精神修為,這在同齡人中也算難得佼佼者,也是仗著自己這身不俗的實力所以她才敢一個人單會龍六。可她哪能想到龍六的精神之力哪裏是她一個小小的大術士所能撼動的,有生以來第一次著著實實狠狠地碰了一次壁。
不過倒也不能全怪她不自量力,想想看,因為礙著唐笑和師傅的麵子,天底下有幾個人敢對堂堂洛家大小姐對著幹的。可偏偏就有這麼一個人,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的,自己害他不成反而被他反過來生擒活捉。從龍六對自己的態度來看他必然是笑哥哥的死對頭,倘若他真拿自己與笑哥哥做交易那麼笑哥哥肯定是要吃大虧的。
洛長歌越想心中越是懊惱、急躁,隻是這條破繩子困得實在結實,她越是想掙紮那該死的繩子便困得越是緊。就在洛長歌急的快哭出來時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從外麵打開來,一個瘦弱的人影輕巧的走進來。
“大小姐!”那人走到床前低頭看著她,歎息道,“您這一次實在太莽撞了!”
洛長歌瞪大了眼睛將這瘦瘦弱弱的人從頭到腳來回看了兩遍,忽而愣了愣,遲疑的小聲問道,“可是小嵐子?”
流嵐點點頭,將洛長歌扶起身調暢道,“不過才十年不見,大小姐怎麼就快把我給忘了!”
這兩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流嵐少時性子活潑與洛長歌最是玩得來,因此說話也比其他人來的隨意了一些。
洛長歌不甘示弱的白他一眼,“你這幅鬼樣子,我哪裏還能認得!”
在洛長歌的印象中,流嵐一直都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少年時便生的麵若皎月、五官秀美,經常有人將他認作女孩的事也不再多說。成年之後流嵐開始輔佐唐笑接手離宮的地下生意,依舊是那美勝女子的容貌和身段,卻又因多了幾分冷峻的蕭殺之氣而變得更加光彩奪目。可如今的流嵐,形貌失色,若非那還略帶幾分邪氣的調暢,洛長歌幾乎認不出他來。
聞言流嵐卻少有的沒有跟洛長歌回嘴,他下意識的順了一下自己的發鬢,感受著原本那烏亮柔滑到幾乎握不住的發絲此時卻有如枯柴一般的手感,不由苦笑一聲,“真的變化很大嗎?”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洛長歌見流嵐這幅落魄失落的模樣心上也一陣生澀的酸疼,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反倒是流嵐先回過神來,勉強一笑道,“我還是先幫你鬆綁吧!”
“流嵐!”洛長歌突然叫了他一聲。
他們之間很少稱呼彼此的全名,至少在流嵐的記憶裏洛長歌叫他全名的次數絕對不超過三次。第一次是老宮主去世時,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揪著他的袖子淚眼汪汪的往上擦,‘流嵐,我爹死了,我好難過!’;第二次,唐笑接任離宮宮主之位時,她在離宮的竹林裏轉著圈兒笑‘流嵐,是笑哥哥坐上了爹的位子,不是別人。我好高興!’;第三次,她師傅要將她帶走,臨行的前一晚他們偷了好幾壇子酒躲在屋頂上看星星,失去意識前她醉眼朦朧的勾著他的脖子說,‘流嵐,到了天山我會想你的。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好姐妹……’
這一次,她輕輕叫著他的名字,“他們說你是離宮的叛徒,說你為了那個男人背叛了笑哥哥……”洛長歌突然抬起頭,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盡是對他的肯定和信任,“可我,隻相信你!”
看著她既認真又倔強的模樣,流嵐不由打心底笑了起來,卻又有些無奈的搖頭,輕歎道,“傻丫頭,人是會變的!”
流嵐四處看了看,早上還滿室狼藉的屋子已經恢複了它原本的模樣。流嵐走到一處三腳蹬前將擺在上麵的藍白骨瓷質地的長頸花瓶摔在地上,隨意撿起較大的一塊重新回到洛長歌麵前,“大小姐,我來給你鬆綁!”
還是離宮右護法時流嵐的狠毒便是出了名的,他不止對敵人狠毒,對自己更是如此。菲薄的瓷片在他那骨隆突處消瘦的有些可怕的手腕上用力的一劃,一道猩紅的傷口便隨之出現。連日來的病痛早已將他折磨的不成人形,此時那猙獰的傷口在他蒼白如紙的肌膚上變得更加的刺目,可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甚至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洛長歌大驚道,“小嵐子,你瘋了,你這是做什麼!”
流嵐笑了笑,溫聲安撫道,“大小姐不用擔心,這繩子詭異的很,用尋常方法隻會使它越捆越緊,不過這東西怕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