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墮天 第十八章 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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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毫不猶豫的拒絕,縱使是脾氣再好的人心中也難免鬱積,更何況皇逸雲本身也絕不是一個什麼好脾氣的人。
他雖未說龍六什麼,可依然不難看出回去的路上他那陰鬱的心情。
龍六縱馬不緊不慢的在後麵跟著,這個皇逸雲表麵溫文爾雅、謙和有禮,可骨子裏卻是一個極端自我、孤傲的人。在他眼中容不得半點沙塵,可他偏偏又十分善於忍耐,如毒蛇一般隻等著在他的敵人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給其最為致命的一擊。
對這樣的人,龍六說不上喜歡,但也達不到排斥的地步。他生性懶散,隻要吃喝齊全,旁人如何他不想管、也懶得管!
“……看你還往哪裏跑!”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前麵突然傳來一陣咒罵的嘈雜聲。
抬眼看去,隻見在原本就不甚寬闊的大街中間,一群無事看熱鬧的人正圍在那裏,正好堵住了皇逸雲等人的去路!
皇逸雲本就心情不好,見此更是頗為惱怒。隨手招來跟在身邊的侍衛,吩咐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那侍衛領命而去,皇逸雲身邊的侍衛個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隻見他策馬來到人群跟前,手中的紅英長槍往前微微一撥便挑出一條路來。
被撥開的人看熱鬧正看到興頭上,突然被人撥到一邊心生不悅正要回頭喝斥,可當他看清狀況後,到了嘴邊的咒罵轉了個圈兒又生生咽了回去。
就這樣,那侍衛輕易的就穿過人群走到最前麵。隻見被人群圍著的一小塊空地上,一個衣著襤褸滿身血跡看不清相貌的人兒正被兩個九尺壯漢反剪著手臂壓著跪在地上,在那人麵前一個身著富貴的鼠目青年滿麵獰笑的拍了拍那人低垂的臉得意道,“怎麼,平日裏你不是很囂張嗎?上次還揚言說要再見著我就要打斷本公子的腿,來呀,本公子這次倒要看看你現在還有什麼能耐!哈哈!”
說著,那青年向自己的打手使了個眼色,“先折斷他的右手,上次他就是用那隻手打本公子的!”
得了自己主子的示意,打手摩拳擦掌的走近那人,按壓的指骨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可那跪在地上的人卻好像死去一般,充耳不聞既不掙紮也不反抗,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住手!”
一聲力喝有如平地炸雷,驚得眾人一顫。
那鼠目青年更是嚇得哎呀一聲,扭頭怒視過去,“是誰不要命了,連本公子的事都敢管!”
先前出聲的正是皇逸雲派過來的侍衛,隻見其端坐馬上腰背挺直,就連麵上的表情都沒有太多的變換,“你要對他做什麼我不想管,隻是你們在此生事擋了我主子的路,我就不得不管!”
鼠目青年將眉頭一挑,晃著身子走到馬跟前,表情囂張道,“喲,這是誰家的狗,也不教好了就放出來亂咬人。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本大爺的身份,本大爺麵前,哪裏有你說話的份!不過,本大爺今天心情好,也就不與你計較了。快點滾,小心本大爺改了主意,讓你和你那個什麼主子都吃不了兜著走!”
皇逸雲是當今的三皇子,身份尊貴,連帶著他身邊的侍衛都是心高氣傲之人。眼見這個鼠目青年在這裏口出不敬、大放厥詞,這侍衛如何能忍得了他。手中長槍一抖,隻是單手便勾著鼠目青年的衣襟處將他從地麵上抬了起來。
鼠目青年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手腳在空中亂舞口中哇哇亂叫道,“你……你想幹什麼,快放我下來!”
在侍衛麵前,這個鼠目青年有如跳梁小醜。原本冷硬的麵容上勾起一絲嘲諷的輕笑,“好狗不擋道,我教你怎麼滾!”說罷,長槍微微一挑便將青年橫著摔飛出去。
圍觀的人群見青年向自己橫飛過來,嚇得驚叫一聲如鳥雀般散去。這樣一來卻苦了那鼠目青年,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連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般哼叫著再也爬不起來。
“少爺,您沒事吧?”打手們見狀也顧不得那個被他們製住的落魄人兒,一撒手哄得圍到鼠目青年身邊。這鼠目青年要是有什麼閃失的話,他們可擔當不起。
鼠目青年氣得連聲音都變了,尖著嗓子大罵道,“你們這群飯桶,傻站著做什麼,給我廢了他啊!”
能做皇逸雲侍衛的,那個不是身懷絕學,哪裏會將這些個不成器的小混混放在眼中。唇角微微一勾,一震手中的長槍斜指他們道,“你們一起上吧!”
“怎麼回事?”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威嚴的聲音使得侍衛原本高漲的戰意霎時回歸為零,畢恭畢敬的放下手中的長槍向那聲音的來源道了聲,“主子!”
皇逸雲冷眼在侍衛身上一掃,皺眉道,“我叫你前來探查,怎麼這麼耽擱久!”
知道自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侍衛更不敢違逆,忙答道,“這些人在此滋事,還出言不遜,屬下正要給他們些教訓!”
皇逸雲坐在高馬之上居高臨下的向鼠目青年等人看去,眼中冷芒閃過,上位者的先天氣魄使原本還氣焰高漲的人瞬間萎靡下來。鼠目青年等人,一時竟連與他對視的勇氣都蕩然無存!
龍六策馬走到近前,向皇逸雲微笑道,“不過是些不入眼的宵小之輩,皇兄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皇逸雲皺了皺眉,輕哼一聲道,“也就是龍兄為你們求情,還不快滾!”
鼠目青年雖然囂張,但也不是無眼之輩。隻看這兩人的氣勢便知其身份定不一般。前日還聽說三皇子現下就住在城中,莫不是正好被他倒黴遇上了吧。如果真的是這樣,隻怕連自己的父親都保不了自己。如此想著,鼠目青年也不敢再多做糾纏,向自己的手下使了個眼色,帶上先前被他們丟在一旁早已虛脫的人就準備離去。
“等一下!”龍六銀灰色的瞳孔微微一縮。
先前那人了無生氣的倒在那裏他還未注意,此時那人雖還是低著頭,可看那單薄的身影龍六卻越發覺得熟悉。
鼠目青年不得不停下,小眼一轉諂笑道,“兩位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皇逸雲也扭過頭去,有些不解的看著龍六。
然而龍六隻是盯著那個落魄的身影,他清楚的看到在自己出聲後那個一動不動宛如死去的身影輕輕的一顫了竟將頭低的更低了些。
到了此刻,答案就在嘴邊呼之欲出,可是胸口卻好像堵了一團棉絮,刺痛而憋悶使他再也發不出聲音來。
“龍兄?”
沒有去理會皇逸雲的呼喚,龍六翻身下馬徑直向那個落魄的身影走過去。鼠目青年見對方的目的竟是那人,心中一急趕忙上前擋在龍六和那人之間諂笑道,“這位大人,這人是我那不聽話的奴仆,我剛才正教訓他呢。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聽了青年的話龍六微微一愣,目光越過他落在那人身上。隻見那人如受了驚嚇的小動物一般,隻是瑟縮著身子。他頭發散亂的遮在臉前,加之他又低著頭除了隱隱露出的蒼白膚色外,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相貌。迷惑的銀灰色瞳眸漸漸恢複了清明,隨即為自己方才的舉動感到有些好笑。
怎麼會認錯呢?那人是唐笑身邊的寵侍,那樣驕傲光輝的一個人,以那人的身份和武功怎麼也不會落到這個任人欺淩下場吧。自己真是糊塗了!
如此想著,龍六微微一笑向那青年頷首道,“沒事了!”
龍六回身的一刹,他並沒有注意到鼠目青年身後那人如釋負重的一歎。
回身走到馬前,皇逸雲不由垂首問道,“龍兄方才是怎麼了?難道那個人有什麼問題不成?”
龍六搖頭剛要說話,卻聽得身後有人嗆咳的聲音。
龍六那尚在唇邊的笑容完全僵住了,他驀然回頭看去,正看到那被鼠目青年擋在身後的人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如暮花垂柳一般緩緩倒了下去。
在那人倒下的同時遮擋他大半容貌的散發向兩側散開,正露出一張毫無血色卻意外俊秀出眾的容顏。
鼠目青年和那兩個製住那人的打手隻覺得眼前一花,轉眼方才還在數步之外的人已經到了跟前,將倒下的那人穩穩的接在懷中。
“流嵐……”龍六的瞳孔急劇的一縮嗎,沉重的痛楚之色流露出來。
原本已經脫力的人兒此時看著他竟還能吃力的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若在平時定是美豔奪目,可在此刻隻會讓人心中酸痛異常。
“咳……還是……被你發現了,本來……不想讓你看到我這般落魄模樣的。龍六……我現在這個樣子……咳,是不是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