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墮天 第十七章 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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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傍晚,正是用餐的時間,金玉閣和三清軒忙著各自招呼著自己的客人。
三清軒不同於金玉閣,從外部到內部的裝飾都是以墨、青二色為主調,一進門大廳的各個雅座之間以茂盛碧綠的青色植物隔開,這樣即顯得獨特雅致又很好的照顧了顧客的隱秘性。牆壁上所掛著的無不是名家手筆的書畫,隨便挑出一副便是價值連城。身在其中淡淡的幽香環繞,被周圍的氛圍自然的陶冶著縱使再狂妄張野的人也會下意識的放輕自己說話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融入這雅致的氛圍之中。
此時,二樓正麵對著大街的雅座上有兩名衣著富貴麵容英俊的男子正相對品茗。
其中一人道,“一般人飲茶,都是以綠茶、熟茶為尊,別致些的最多拿一些香花如茉莉之流熏香。而今直接以花做茶,喝上一口茶味鮮甜、餘香不散,這個主意倒是雅致的很!”
另一人笑道,“這三清軒最是風雅,隻要你走進來多的是獨特雅致的地方。這花茶還不算什麼,待會龍兄一定要好好嚐嚐這裏的八仙齊聚,分別以八種珍味為主料由這裏的大廚親自選料烹飪做出的八道大餐。味道鮮美,自是不在話下!”
龍六笑說,“皇兄如此一說,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皇逸雲哈哈一笑,“我最是喜歡龍兄這樣的坦誠之人。隻是客人還未到,還請龍兄再稍微忍耐片刻!”
兩人正說話間,外麵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頹然安靜了下來。皇逸雲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去,遠遠的就看到一隊人馬由遠及近,前後數十名騎著白馬的腰別寶劍的白衣男子,他們所簇擁的正是中間那輛由兩匹棗紅純色汗血寶馬所拉著的馬車。這輛馬車長寬高各為九尺,走在大街上極為乍眼。且先不言它那富麗堂皇的裝飾,馬車四角立著四根白玉砌的圓柱,後麵則立了一扇鏤空的團花簇錦圖文的象牙質地的屏風,四麵掛著碧色輕羅的鮫紗帳,車頂以沁涼的墨色大理石封頂。就連車輪也額外多加了四根機璜,使車子在行駛過程中的顛簸能減到最小。
整輛車子的每一個細節都極盡舒適之能,而造就這種舒適的則需要以大筆的金錢為後盾。大街上上的路人不由停下來翹首觀望,小聲的議論著到底是何人才能有這樣大的排場。
其實……不用深想,答案已是顯而易見。在這平峰城百姓的認知中,最最有權的不是城主、最最富有的也不是什麼賈府的賈老爺或是什麼李老爺,而是住在城外斜陽山上的人——離宮宮主!
站在二樓的皇逸雲深邃的瞳孔微微一收,冷笑一聲說,“這個離宮宮主真是好大的排場,就連父皇出宮……也不過如此而已吧!”
坐在桌前的龍六眼皮都不曾稍抬,他自然聽得出皇逸雲語氣中那摸掩飾不住的不滿和厭惡。隻是那麼厭惡並非出自身為皇權掌控者被人冒犯權威後的憤怒,而是出自一種極為本能的抵製,那種本能在人常之中、在事理之外!
龍六微微側頭漠然冷笑,“倘若他不如此,想必也不值得你親自來拉攏吧!”
皇逸雲轉過身來時,麵上已經換上了親和的微笑,“都說離宮宮主十分懂得享受,今日一見才知所言非虛,看來今天帶龍兄過來是帶對了!”
龍六那雙銀灰色的眸子直看著他,但笑不語——既然那麼討厭卻還要極力去拉攏,權利的誘惑果然很大。當然,這一切都源於人的貪欲。饕餮雖然掌管著人性貪婪,可是,心中充滿貪欲的人確實也不怎麼招人喜歡,縱使龍六也不例外!
不多時,身穿碧色短褂的小廝站在門外恭恭敬敬的敲門道,“客人,您要等的人已經到了!”
皇逸雲低頭整了整衣衫親自迎上去,開門微笑道,“宮主大人,請進!”
“三殿下客氣了!”站在門外容貌俊秀眉眼同樣含笑的男子正是方才皇逸雲與龍六議論之人——離宮宮主!
皇逸雲微微側身為其讓出道來,麵上的笑容使他的舉止神態顯得極為謙和,“宮主肯賞光應邀而來,這是逸雲的榮幸!”
離宮宮主不由側眸多看了他一眼,含笑走進來道,“三殿下如此客套,到讓笑……”
話說到一半,離宮宮主的聲音頹然停下。細長的雙眸微微眯起,兩道晶亮的光芒如同刀子一般砰然射出!
還坐在桌邊的龍六似是沒有察覺到這刺骨的注視一般,悠然自得的捧起手邊的茶向對方一敬微微一笑說,“唐公子,真沒想到這麼快我們就又見麵了!”
隻是片刻的功夫,唐笑麵上的肅殺之氣便消失於無形,他也笑了起來,“沒想到龍公子竟是三殿下的客卿,之前倒是笑失敬了!”
皇逸雲走到近前微笑道,“原來兩位早就相識,也就免去逸雲再多做介紹了!”
唐笑轉頭看向皇逸雲,麵上笑容不變,卻無端的給人帶來一種陰冷的感覺,“何止是相識!三殿下這位客卿真是神通廣大,昔日在笑府中的作為可是給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說到這裏,他麵色頹然一轉,一扶手冷聲道,“笑突然想起府上還有要事要處理,就不多坐了!”
說罷,便要拂袖離去。
見唐笑連坐都還沒坐就要走,皇逸雲哪裏肯答應,情急之下上前攔住他的去路道,“龍兄為人豪爽,若是有得罪宮主的地方定是有什麼誤會。宮主既然已經到了何必急著走,不如坐下來也好將二位之間的誤會解開!今日由逸雲做東,宮主不會不給逸雲這個麵子吧?”
唐笑微微側頭,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皇逸雲微笑說,“三殿下的麵子,笑又怎麼能不給呢!”
皇逸雲鬆了口氣,正要說些什麼來緩和兩人之間的氣氛,卻又聽唐笑繼續說,“隻是笑是一個極為不喜歡被勉強的人。若是在為難自己和三殿下的麵子之間做出選擇的話,那麼笑隻能對三殿下說一聲抱歉了!”
言罷,他似是片刻都不想再多待,身子微微一傾便擦著皇逸雲的身側而過。
皇逸雲站在原地,英俊的麵上一陣青白變換。他出身富貴,自小便高人一等,周圍的人即便對他有再多的不滿可當著他的麵哪個不是畢恭畢敬點頭哈腰。以他的身份,幾時受過這樣的輕視!
皇逸雲慢慢捏緊了雙手,此時他的麵色已不再是之前的親和與恭謙,而是一片嚇人的陰鬱。
“唐笑……你竟敢如此羞辱於我!”
龍六不想再去看皇逸雲那漸漸猙獰的麵容,微微側頭往窗外看去,正看到那人被簇擁著走上他那輛過於華麗鋪張的馬車。
似是心電感應一般,正要上車的唐笑也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交織,幾乎迸出火花來。不知是誰先讓了步,兩人的雙目同時轉換成一抹淡淡的笑意。這兩人都有著天賦異稟的聰慧,短短的時間裏已經足夠他們明白許多事。會心一笑,無需再多言!
唐笑坐在在馬車上,風颯持馬跟在馬車左右低聲咒罵道,“沒想到這個龍六竟是三皇子的手下,這個三皇子還故意邀主子前來,是想羞辱主子嗎!”
馬車內部有張紫竹編就的竹榻,清涼舒適,唐笑此時正舒舒服服的橫臥在上麵手裏拿著描金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龍六是離開迭水澗後才於三皇子相識的!倘若本宮沒有猜錯的話,想必在此之前三皇子連龍六曾經與我相識都不知道!”
風颯流露出一絲驚訝道,“主子如何知道?”
唐笑眯起眼睛微笑道,“三皇子來此地的主要目的便是為了拉攏本宮,在本宮沒有明確拒絕他之前他還不想與本宮鬧翻。倘若他事前知道龍六曾經得罪過本宮的話,隻怕今日也就不會帶他來了!”
風颯擔憂道,“如今三皇子有那龍六相助,隻怕會如虎添翼,以後就更不好對付了!”
唐笑將折扇一寸寸和上,雙目明亮而深邃,透露出強烈的自信和霸道,“他龍六再強也不過隻有一個人,倘若連這點自信都沒有,你也不配做我離宮之人!”
經過幾番爭鬥,皇逸雲終於慢慢平複了自己胸中的怒火。看向龍六尷尬的一笑道,“這個唐笑竟如此狂妄,不知龍兄是如何得罪了他?”
龍六歪頭想了片刻,這才微笑道,“若說得罪,那應該是指的我曾經輕薄過他的事吧!”
“什麼?”皇逸雲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龍六。倘若龍六此時說的是真的,那麼他現在有些理解唐笑之前為什麼會那般生氣了。不過以唐笑離宮宮主的身份,尋常人怎能輕易近得了他的身,更不用說輕薄……這個龍六果然非同一般,看來這次自己真的是撿到寶了!隻是這樣一來,恐怕就再難爭取到唐笑的輔助了!
不想看皇逸雲此時時喜時憂的古怪模樣,龍六扭頭繼續看著窗外的景致。方才與唐笑對視的片刻已使龍六明白許多,卻又更看不懂他。可以看出他當時並非真的因為自己才氣惱拂袖而去,而更多的是將他與自己之間的矛盾當做拒絕皇逸雲的托詞。
這個唐笑真是十分有趣,在他身上甚至看不到貪欲的影子。他既不貪權、又不貪財,可是他卻偏偏與權欲橫流的皇室糾纏不清、偏偏又有著可以敵國的財富。真是一個矛盾的個體,唐笑還不知道,他已經引起了六龍太子饕餮極大的興趣,而這種興致恐怕一時片刻是不會減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