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墮天 第八章 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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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嵐從龍六的房間出來,果然徑直往唐笑住的院子走去。
唐笑所住的院子在迭水澗的最北麵,進門就是一整排的楓樹林,鋪天蓋地的蔓延著,幾乎一眼望不到邊際。
再往裏走是一座百米見方的天然溫池,池邊遍種蔓生植物琉璃翠。在池邊的不遠處,便是一排獨立的竹舍。竹舍看似簡單樸素,可走進去卻是另一幅乾坤模樣。金玉寶器,琳琅滿目,奢華精致之處卻是連帝王宮殿都不能比。
此時正當入夏,唐笑身穿著單薄的中衣懶懶橫臥於鋪著價值千金的祥雲竹絲錦繡的軟榻之上小憩。軟榻設在竹舍的另一麵,從這邊看去眼前是一排排鬱蔥的竹林,這裏不設窗門,隻有一層層一道道淡粉旖旎的姣紗羅帳。夏日裏,坐在這裏不似前院的悶熱,微風拂過之處便覺得一陣沏人心脾的涼意。
由此便可看出唐笑是個十分懂得享受之人,放眼望去,整個北苑疊韻重重,繚繞層層,美若仙境一般。
流嵐從龍六那裏挫敗而歸,回到唐笑身邊見他正在小憩卻也不敢妄自打擾。想想昨日那人留到那樣晚,也難怪今天主子會起不來身。如此想著,流嵐已經蹲下身子拾起放在一旁的折扇慢慢打開來,為之送去一道道涼風,使其得以睡得更加安穩些。
直到傍晚時分,唐笑喉間發出一聲慵懶的輕哼,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眨了眨這才慢慢轉醒。
“主子!”流嵐忙倒了一杯放涼的薄荷水奉上。
唐笑隨口應了一聲,緩緩撐起身子,隨著他的動作本就穿著鬆散的中衣幾乎全部散開,幾點殷紅的痕跡正落在他胸腹處。眼前這一幕,使得這幅美人初醒圖顯得更加的旖旎。
對於唐笑身上的痕跡,流嵐恍若未見一般,一如往繼的服侍唐笑將杯裏的水喝下。
薄荷的清涼滋味在口中回轉,滑過咽喉落入胸腹,昏昏沉沉的頭腦霎時也隨之清醒了些。
唐笑抬起一隻手將略長的散發掠到腦後,本就細長的丹鳳眼也恢複了往日銳利的神光。
唐笑微微側頭,看了身邊的流嵐一眼,輕描淡寫的問道,“不是去看花燈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流嵐扁扁嘴,有些委屈的說,“我倒是有情,奈何人家無意。碰了一鼻子灰不說,還橫豎挨了頓訓!”
唐笑輕咦一聲,懶散道,“我看那個龍六平日待你不是挺好的,怎麼這次吃卻不開了?還是你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
流嵐撅著嘴,將之前在龍六房裏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唐笑聽完之後輕笑道,“那這麼說確實是你做的不對了,我讓你去接近他好探查他的底細,你倒好,莽莽撞撞的到先把人給得罪了!”
聽了唐笑的訓話流嵐更覺得委屈,張了張嘴正要辯解,卻不知為何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其實他剛剛想說的是,他在院中時清楚的聽到龍六屋裏還有另一人說話的聲音,卻不知為何待他進去查找時卻不見有任何的蛛絲馬跡。這些話他本該對主子據實以告的,可他此時卻選擇了隱瞞。也許在下意識裏,他也不希望將龍六放在與主子對立的一麵,相較之下他更情願相信之前不過是自己的幻聽罷了!
見他吞吞吐吐唐笑的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因為這一眼流嵐幾乎以為他已經被主子看透了心思,流嵐不由一個激勵,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異樣,他不得不又硬著頭皮小聲吞吐道,“我……人家分明已經道過謙了!”
唐笑的目光停留在身上,淩厲的宛若刀割一般,正當流嵐不知如何是好時唐笑卻已經移開了眼睛。
唐笑緩緩起身將身上散亂的衣服拉好這才慢慢道,“罷了,這種事也不急在一時。是狐狸,總會有露出尾巴的一天。明日開始讓風颯去看著他就行,你也不必總去找他了!”
不必再去找他?!
“主子……”流嵐還想要說些什麼,可當他看進唐笑的眼睛時身子卻仿佛墜入冰潭一般。
流嵐心下一跳,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去看他——主子果然已經看出來了!
唐笑收起眼中的淩厲,繼續道,“你也不必覺得委屈,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吩咐你去做!”
流嵐不敢再反駁,咬了咬薄唇才悶聲道,“是,主子!”
從唐笑的屋裏出來正遇上了風颯,風颯穿著一身藏青色的緊身衣褲半倚在門口似是嘲笑一般冷眼看著他。
麵對唐笑流嵐不敢如何,可一對上風颯這幅冷眼嘲笑的模樣流嵐心中的那股憋怨卻再也忍不住爆發出來!
“看什麼看,就憑你也想對我說教嗎!”
眼看流嵐如同受驚的小刺蝟一般將滿身的刺衝向自己風颯卻也不惱,從鼻腔裏低哼一聲,“那個龍六當真是好本事,不過才幾日的功夫就讓你對他死心塌地。你那點小心思連我都看得出來,還想欺瞞主子!”
“你……”流嵐被戳到了痛處,姣好的容貌也變得有些扭曲,口不擇言道,“笑話,我流嵐是何等的身份。若不是因為奉了主子之命,否則你以為我願意整日裏跟著一個來路不明的賤民嗎!”
風颯挑眉看著他,似笑非笑道,“你肯這樣想自是最好,主子已經吩咐下來,以後你也不必再勉強自己去見他了!”
說罷也不管流嵐作何表情,轉身便大步離去。頹留下站在原地,一臉挫敗與懊惱的流嵐。
“賤民?!”柴房龍六的屋子裏響起一聲冰冷的嘲笑,“他流嵐就是如此稱呼我的?嗯?”
花生道局促的站在一旁,就算明知道龍六的怒氣不是向著他的,可在這強勢的威壓下他依然會感到連呼吸都難以維持。
“公子,您身份尊貴,何必跟這無知凡人一般見識……”花生道小聲的囁嚅道,好似生怕自己一個措辭不當便惹得眼前的男子暴怒。
“就他?”龍六微微眯起銀灰色的眼眸,一抹冷冽的寒光從中閃過,他冷冷的勾起唇角,以孤傲嘲笑的口吻繼續說道,“他也配?!”
口中雖是如此說著,可龍六心中的暴怒卻不曾稍減。就算早已察覺流嵐整日在他身邊是別有用心,可他那嬌憨動人的模樣、以及他的一顰一笑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印在龍六的心上,否則他也不會無事便逗他取樂。可現下,從花生道口中聽到他對自己如此不屑的描述,除了察覺被戲耍後的憤怒以外,他更覺得心冷!
頓了頓,龍六恢複了幾分冷靜。冷清的薄唇竟緩緩勾起一絲淺薄的笑意,隻是那笑意卻遠未傳達到他眼底深處,在他那銀灰色的瞳仁中閃爍著的是最為冰冷的寒芒,“唐笑,他當真是好大的本事!”妄想將他人都玩弄於自己的股掌之中,他龍六會讓他認識到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是多麼不可饒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