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第二十五章:廣平王(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90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豔紅的夕陽裏,隱隱泛著黑,我和梅如跟了不少路,那頂步輦卻沒有停的意思。恍惚間,已置身於鄉野阡陌中,四周除了零散的鄉野人家,再者便是秋天裏的植物,黃然一片。乍一看,還是有些陰森森。
梅如搗搗我的胳膊:“衛甄,我怎麼瞧著像沒有盡頭似的?你這個公公到底要去哪兒呀!”
我心裏亦是有些發毛,想想李戎是人首蛇身,難不成他爹也是個妖怪,這會兒正要去吃人肉喝人血?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腳下的步子頓時止住,梅如不解地回頭看我,皺眉問:“怎麼臉色蒼白?嚇到了?”
我抬眼看著梅如,心裏琢磨著不應該讓他知道李家的秘密,於是隻能不甘心地說:“我服輸了,任憑你使喚。”
梅如瞪大眼:“不是吧…”正要說些什麼時,他瞧我的模樣是真怕了,隻好不再強求,當下與我朝城裏走。歸途中,回首時,那頂步輦是越來越遠了。
回到王府時,那兒已經集結了許多下人,寧儀郡主焦急地看著我:“你這孩子,怎麼出去也不知會一聲,倒叫我們這一幹人急死了!”
我訕訕地笑著,眼角瞥見李無冷颼颼的眼光,又一種幻覺,好像是李戎瞪著我一樣,當下學乖了:“本想去京城買些玩什,結果是一件也沒買著。婆婆,各位姐姐,真是對不住了,讓你們操心。”
寧儀郡主欣慰地笑笑:“隻要平安就好。”
李暇湊上來挽住我的胳膊,笑著:“弟妹,外頭好玩嗎?你不知道,我們姐妹幾個很少出這個王府的,所以對外頭很向往的。”
我一愣,“還好,還好。”再回頭時,小倩已經揪住梅如的耳朵走了,這下梅如可有的受了。
李美李玉兩姐妹與寧儀郡主說得無二,都是‘平安就好’,李暇還要纏著我,卻被李無提著衣領帶走了,等眾人都散了,我悻悻地回到房裏去。
滿屋子都是書,我隨便挑了一本,一翻恰好翻到有書簽的那頁。那書簽很精美,薄薄的竹片,上麵雕刻著山景圖,而那一頁書的內容,說得卻是一個傳說,一個關於東夷的傳說。我對傳說沒有興趣,因為此刻滿腹疑慮的是李戎的爹到底要去哪兒!
這樣的疑慮持續了好幾天,而廣平王幾乎每到傍晚就要出去,我終是好奇到了極點,趁著一日晚膳過後,又一次悄悄溜出去了,隻不過這一次我學乖了,不再那麼莽撞。我先是將被子攏出一個人形,再吹滅燈燭,這樣從外頭看,好像床上的人睡著了。
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我才成功溜了出來,趁著天黑之前在一家店裏租了一匹馬,然後駕馬去追步輦。等離步輦近了時,我便讓馬兒漫步起來,減小聲響,省得被發現。
跟著步輦一直出了城門,過了鄉野阡陌,最後越走越偏,天完全黑沉下來,獨留一輪圓月於空中。終於,那步輦停了下來,我趕緊將馬栓在樹上,然後悄悄跟上去。
廣平王從步輦上下來,稟退了旁人,自己走進山穀裏,那些侍衛守在山穀門口,我有些犯難,這下可不好溜進去了。正值此時,廣平王又折了出來,朝我的方向看來,我趕緊蹲下,卻聽得他說:“衛甄丫頭,是你嗎?”
我不回話,他頓了會兒,笑起來說:“這是你跟我第二回了,當我沒有發現?出來吧。”
話說到這份上,我再躲下去真是矯情了,幹脆訕訕地走出去,“嘿嘿…公公…”
他指著山穀問:“要和我一起進去嗎?”
我朝裏頭一看,但見那山穀在月色下更顯美麗,我興奮地點頭:“嗯!”
廣平王領著我朝裏頭走去,途中我問他:“公公為何這麼晚要來這裏?”
他卻反問我:“你又為什麼這晚要跟著我呢?”
果然是李戎的爹!我怎麼能小看這叱吒風雲的廣平王呢!我想了想,如實說:“跟一個下人打了賭。”
“是梅如嗎?賭得又是什麼?”他問。
他倒是猜得準,想來還是梅如太惹眼了。“其實吧…賭約是什麼也不重要…隻是,公公幹嘛這麼晚還來這荒郊野外?”
他笑著搖搖頭,不再說話,與他並肩走了一段路,忽然眼前頓時開闊,隻見山穀裏有一座竹屋,大約是有些年頭了,那竹屋真是舊。他領我走進竹屋,方進便有一股清香味兒。廣平王點燃燭燈,盈盈燭光下,才瞧見這竹屋內裏的擺設簡單又淡雅,窗台上的盆栽菊花開得正好,點點黃襯著滿目的綠意,便是人間裏的安寧歲月。
廣平王徑自走到焚香爐前,再往前便是牆壁,上麵掛了一張畫,是一位美麗的女子。女子微微垂首,旁邊是一株紅海棠,片片花瓣微微飄落,女子唇角一抹笑意。
“這是誰?”我不由得問。
他看著那畫許久,才淡淡的說:“一位故人。”
既是故人,大多便是死了,我有些惋惜:“真是個美麗的女子。”
他笑著回頭:“你再長開些,也會若她這般美。”
我一愣,旋即大大咧咧地說:“我就算了,李戎成天喊上當呢!”
“哦?”廣平王投來目光,我趕緊閉嘴,在他麵前談李戎的事就好比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在竹屋裏待了片刻,我便與廣平王回去,我因是偷偷溜出來的,隻能央求廣平王保密,他倒是應了下來,實在沒個王爺或者長輩的架子。回到屋子裏的時候,著實累了,幹脆一頭栽床上去。
深秋蓋厚被了,暖和得我昏昏欲睡。偏偏,心裏還牽掛著爹,一時還真睡不著。爹不知道怎麼樣了,戰爭的消息卻沒有傳到京城來,明兒一定要打探打探。還有…李戎。雖然挺討厭他的,可我也不希望他死在戰場上,這樣我豈不是要守寡了嗎!
我不由得在心中祈禱,祈禱上天保佑我爹和李戎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