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第二十三章:別離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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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京城的事兒還是定下了,第二日就動身出發,李戎將梅如和小倩派遣到我身邊,一起與文公主同行。走的時候,文公主高傲地坐在馬車裏,李非與李戎對著她行拜別禮,文公主要單獨與李非說話,李戎便來到我們這輛馬車前。
我撩開簾子,瞪著他。他從寬大的袖子裏掏出一支玉燕簪,那簪子通體透亮,擱在陽光下甚是好看。“這是娘送你的,隻是我一直沒給你,現在你要回京城了,戴著它回去吧。”
我一把拿過簪子,隨意地往頭發一插:“小氣鬼!一支簪子還藏著掖著!”小會兒,我又說:“別以為一支簪子就能收買我!”
李戎看著我,眼神清冷無比,讓人心裏發怵,我別過頭去,小倩與梅如都識相地去一邊等候,故意留出地方讓我與李戎說‘私己話’。他在馬車下,我在馬車裏,縱是這般,也要仰望著他。
那玉燕簪子大約是插歪了,他拔下來重新為我插入發髻裏,動作輕柔得難以想象。依稀間,聽聞他言:“這一仗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等我回去的時候,我想你也該長大了。”
我看向他,不知道他口中的長大是到了及笄的年齡,還是來月事。若是後者,我真恨不得拿刀捅死他。李戎並未明說,隻言:“去京城大可放心,我家人都會待你好的。京城也是繁華之地,想玩什麼便玩,想吃什麼便吃,我與娘通過信,讓她每月給你月錢,也不會限製你出門,給你一切的自由。”
聽了這些話,我心裏倒好受些,他張口又要說些什麼,我一急:“別弄得和遺言一樣,有什麼話回來再跟我說。”
他看著我笑了,淡淡吐出一字:“好。”
一切弄妥之後,這個車隊便行起來,李戎與李非的身影被拋在後方,小倩與我同車,駕車的是梅如和一個車夫,我眺望窗外,關東離我越來越遠了。心裏有些難受,莫名地想起了爹在夕陽裏的身影,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偏偏小倩還在,我又不能放聲哭,隻能死命咬著唇,直落眼淚。
夏末的光景裏,萬物都有些死寂了,這便是初秋的前兆,李戎說得對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我真的長大了,多少女子便是及笄後嫁作人婦,相夫教子的啊,他那晚勾畫的生活,離我怕是不遠了。
小倩正在車裏清點著行李,有我的衣裳,春夏秋冬的,還有李戎給的一盒子金銀首飾,更有不少幹糧,以備在路上吃些。李戎倒是好心,為我準備了不少望江樓大廚做的點心,個個都很誘人,隻消一會兒,就已經被我吃了不少。梅如也想吃,可礙於小倩的威嚴,隻能幹巴巴地忍著。
我們白日趕路,晚上宿在驛站裏,遇上雷雨天氣便會歇著一天,等雨小了再繼續趕路。好在是夏末初秋,雷雨天氣已經不多了。如此兩月之後,車隊終於到了京城,從窗外望去,京城的楓葉紅透了,已然是深秋季節,身上的衣服都厚了不少。
來接我們的是李家總管,接文公主是皇宮侍衛,她一回京城,街道就被肅清開來,整個人端坐在奢華的步輦上,招搖地走了。李家為我準備的也是步輦,可相比之下卻內涵許多,這點我欣賞,沒事整那麼招搖幹嘛!
李家位於城東,那一帶的宅門皆是貴胄,李家更是氣派,生生地占據了半條街,堪比皇帝的行宮。到了李家門口,李戎的娘——寧儀郡主親自來迎我,站在她身後的是一幹女人,不用想也知道,都是李戎的姐姐們,仔細瞧去,可真是一個比一個美,個個都是妖精!
寧儀郡主拉著我的手不放,“辛苦你了,這一路舟車勞頓,怕是累了,快隨娘去屋裏歇歇。”我低頭嗯了一聲,避免與李戎的四個姐姐眼神交接,低頭的瞬間卻無意發現梅如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小倩倒是厲害,暗暗地教訓了梅如一頓,提醒他收斂些。
寧儀郡主親自帶我去李戎的屋子,他的屋內的擺設都很簡單,可簡單中又不失身份,有一個很大的書架,快有一麵牆那麼大了,上麵擺滿了書,大多都是兵法,寧儀郡主指著書說:“戎兒小時候就愛看書,整日把自己悶在屋子裏讀書,幾個家姐常拿這點逗他,說他天生女子性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我心裏暗笑,先不論李戎愛不愛看書,光他那副長相就陰柔了些,若是哪個好公子這口的男人看見了他,準是斷袖之癖。當然,主要原因還是李戎一家子都是妖精長相。
寧儀郡主指著屋內的擺設說了一番,之後便笑著問:“看我多嘴的,你趕緊休息吧,睡足一覺,我再介紹家裏人與你認識認識。”
我點頭,恭送她離去,她一走,我便踢掉鞋,摘掉頭上重重的頭飾,直接往床上一倒。這床可真舒服,軟得不能再軟,躺下去就好像陷入誰的懷抱一樣。懷抱?哦,我的天,我怎麼忘了這是李戎的床呢!
還不容我起身,小倩就陰沉地過來:“夫人,請梳妝一番,前去拜見廣平王王爺。”
我直起身子:“剛才李戎的娘不是說讓我先休息嗎?”
小倩緊逼:“這是將軍的意思,將軍知道夫人性子頑劣,對一些禮儀不懂,所以便派奴婢督促著,將軍的意思便是讓夫人不能不守規矩。”
我氣得握拳,心裏直罵:死蛇妖,說什麼給我‘一切的自由’,原來都是騙我!
萬般無奈之下,我拖著疲累的身子,任由小倩對我進行梳妝打扮,弄妥之後,便在她的引領下朝廣平王也就是李戎的爹的屋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