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穿雲而出，崇山清影上是半圓的太陽，早上八點的光景，撥開雲霧見青天，落葉紛飛，黃葉滿地，黃色的枯草鋪滿了半山腰，旁邊是高大的栗子樹，黃頁裏掩藏著栗子殼。
    五六瓶啤酒歪放在上麵，冬日的草上掛著露珠，醇玉在草上墊了塊問老板拿的紙皮，兩個就著坐下來，看著遠處山嵐升起的太陽，沒有炙熱的光芒隻剩下溫暖的柔光從高處打下這平靜的小鎮，冬日的水鄉很寧靜，除了幾縷炊煙自房子飄起消失在半空中，幾乎看不到有人在行走。醇玉腦中想起小時候自己爬上高大的栗子樹遙望這片土地的時候油然而生的親密感。山下的房屋交錯的出現在田地上，剛剛收割不久的田上被地基割分成大小不一的長方形或者正方形，兩三個黑點在田地上，那是正在種植番薯的鄉親，栗子成熟的時節確實番薯種植的時間，很多事都這樣，一種事物的消逝意味著另一個的新生。
    冬日暖陽，醇玉看著何瀟在旁旁低頭飲酒，碎發過眉，飄揚在額前，清晰的五官在碎發下更添幾分俊美。那眼神幽深中帶著抑鬱的氣息，青色的校服罩在在這個大男生的身上，幾根枯草粘在上麵，隨風搖動。早上飲酒本就不好，更別說冬天，醇玉沒有勸解，自己也低頭跟著喝起來。
    總要給自己一個喝酒的借口，然後才有發泄的理由。
    為陳明？醇玉自嘲，算是吧。自從那次後一直不敢想起這個名字，自己現在這樣他一定很失望。分班後也不是沒見過，在辦公室裏被教育的時候，就曾碰過，看到熟悉的那抹青色的背影，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隻敢臆想他的笑容一定帶著嘲笑，然後身邊的老師的話語漸漸消退，猶如倒帶的景象，眼前看到的又是初次在小學的教室留意到他的情景，埋頭苦讀的他，戰戰兢兢站在門口的自己，那是沒有第三個人的記憶，隻有自己一個人貪婪的望著他的優秀。
    兩個人都不說話，自顧自飲，為各自的心煩。
    “有沒有後悔變成現在這樣子？”何瀟低啞的聲音傳來，長時間沒有說話，說話很不舒服。
    “沒有。現在這樣很好，我會考上高中，前途重要。”何瀟一直以為陳明對醇玉隻是兄妹情，卻不知道其中連兄妹都不是，他們隻是對手。現在醇玉的做法無疑的對陳明的一種挑釁，她要親手毀了自己告訴陳明她隻是醇玉。
    醇玉知道何瀟心情不好，卻一直沒有問，不能問也不敢問，她怕何瀟剛剛那句為師不尊，對於初出茅廬的言老師醇玉是尊敬的，在言老師身上可以見到師德。
    “你不問，我就直接說吧。”何瀟好像知道醇玉想什麼，直接提出來。
    “大家私下都說，於佩瑜和言老師一起了。”
    “啊？於佩瑜和言老師？不會的。。”說完醇玉也不確定起來，她想起了於佩瑜最近教初一新生跳舞的事，也想起了那神秘的一笑。太久沒去找她，醇玉有種失去一個摯友的感覺，沒有交流的友誼，變得不可一擊。
    “我也曾見過她一個人在老師的宿舍走出來。”何瀟自嘲的笑笑，“不過是一個女人，卻能讓人魂牽夢縈。”
    醇玉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接受不了師生戀，無法給於佩瑜祝福，她沒資格反對於佩瑜也沒資格站在何瀟的立場去批判這一切。言老師，也是一個好人，何瀟那句話在醇玉眼裏不斷的閃過：為師不尊。為師不尊。這樣果斷的辱罵讓醇玉措手不及，那是她敬重的老師之一。年齡是否真的不成問題？醇玉迷茫，對未來對現在都覺得一片迷霧在她前麵，無論怎麼大力的揮，塵霧走了又聚，源源不盡。
    何瀟的話在醇玉的耳邊回響，不過是一個女人，卻讓人魂牽夢縈。可不可以延伸為，不過是一個男人，也讓人魂牽夢縈。酒灌進喉嚨的吞咽聲在旁邊傳來，啤酒幾乎被喝完了，醇玉已經開始暈眩，何瀟卻還在喝，清明的眼睛依舊，掩埋了眸子下麵的傷痛。該鼓勵他再努力嗎？還是勸他就此擺手？醇玉的心底竟燃起一個邪惡的想法，不想何瀟和於佩瑜一起，在心底竟有一絲竊喜這件事的發生。這是怎麼了？自己的心底竟是那麼黑暗得人，自己不如意竟希望好朋友也這樣。醇玉冷汗直冒，她居然是如此齷齪的人。
    躺在草坪上，看著稀疏的樹葉，太陽此時已經停在半空中，已經下午兩點多了，何瀟不想走，醇玉就陪著他。啤酒早就喝完，何瀟也微醉了，醇玉側頭看著身邊睡著的大男孩，長長的睫毛很濃密，像是女生，隻是那剛直的輪廓顯出了陽剛。醇玉看著眼前的人步入了夢鄉。
    被冷醒時，醇玉竟看到了此時不可能出現的人，清秀的五官，溫和的笑容被怒氣代替，完全沒有了往日的和善，何瀟還醉臥在旁邊。
    竟是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