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念爾還在不停哆嗦，金宗明為他係好安全帶，脫下自己的外套裹著隻穿了薄毛衣的他。
    “已經沒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就當是場夢。”他還記得第一次出任務時秦洛羽就是這麼安慰他的，現在說給念爾聽像是發自肺腑，卻又覺得有些諷刺。
    少年沒有回答一句，抓緊了外套還是沒法抑製住全身的發抖。金宗明看著臉色慘白額頭上滲出汗液的念爾，湊過去分開額頭的碎發然後印上一個吻。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念爾終於轉頭看了金宗明，腦子轉動的時候才開始思考之前就該警覺的問題。
    “……宗明哥，你怎麼會在這裏呢？”
    金宗明知道問出這個問題的人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坐好了啟動引擎開始駕車前往東門河。
    “當然是跟著他們到這裏來的。”
    之後便沒有了更多的交流，在到達之前車內一直保持著安靜，金宗明偶爾看看念爾的情況，再接著開車。念爾一路上都在想兩個問題，一個關於金宗明，一個關於曾沙陵。第一個就在自己眼前，從剛才到現在的動作來看，他並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在全心的保護自己。而第二個就比較棘手，曾沙陵是刺，總是被人看不順眼，走到哪裏都因為一身的鋒芒結交到大批朋友和敵人。
    念爾擔心他的安全，五年來他已經成為了念爾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牽絆。
    車才駛入沿河路就看到江年站了出來，一眼認出金宗明的車就朝他揮手。
    回到小樓後金宗明像多年前的秦洛羽一樣為念爾做準備，放好了洗澡水讓他進浴室，念爾卻在進去之前拖住了他的手。
    “宗明哥，救救沙陵哥好不好？”說話時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以至於身體發抖站不穩跌落到金宗明懷裏，“我知道我們沒有什麼關係，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但是我擔心沙陵哥會死，如果你能救他，讓我做什麼都行。”
    “你擔心他死，就不擔心我也死掉麼？”
    對於金宗明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念爾有些懵，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直到被注視的人覺得唐突了才低頭。
    “我說笑的。曾先生是有背景的人，不是誰都能傷到的。你不用擔心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再次回到金宗明的房間，念爾並沒有找到金宗明，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也沒有等到金宗明，覺得疲倦到快昏厥的人躺下後很快便沉睡過去。恍惚間似乎有人進來了，然後又出去了，念爾想起了窗台上那棵紫羅蘭，不知道這麼久沒見它變成了什麼樣。
    醒過來還沒有天亮，但念爾已經睡意全無了，他悄悄起身開門想看看大家的情況，卻見到江年還在樓下大廳裏對著電腦噼裏啪啦的敲著。聽到動靜的江年抬頭看著念爾，戴著眼鏡的人一臉斯文，讓念爾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宗明哥呢？”
    “老大善後去了，應該快回來了。”
    “善後？”
    “是啊，他沒告訴你麼？”知道自己說錯話的江年立刻支吾了一聲，揮著筆幹笑著，“其實沒什麼，你受了驚嚇，還是進去休息吧，要是連帶著感冒了就不好了。”
    念爾扶著牆看著窗外的漆黑，不知道金宗明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對於金宗明的真實身份他還是好奇，但卻不會輕易去問。他很想知道金宗明在善後之後再回到這裏會是什麼樣子，那副打扮會不會跟白天時候的他不一樣。
    他看到過他不化妝的臉，右臉眼角處有條疤痕，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如今不仔細看已經不會輕易發現了。那時候念爾以為那就是他經常化妝的原因，在看到琴盒裏的槍後，他又想化妝也許隻是習慣，跟他的職業有關吧。念爾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覺得這樣的職業會有化妝的習慣，大概是因為太過黑暗，所以需要掩飾吧，他後來也這樣想。
    念爾沒有等到金宗明出現，再次醒過來已經天亮了，看到在身邊安靜睡著的金宗明，動了一下便不再出聲。他知道這個人有著比常人更加敏感的神經，說不定剛才那一下已經讓他清醒了，隻是不做聲的繼續配合著。他一直看著金宗明，這個樣子他從沒有見過，安靜的樣子人畜無害。
    窗台上株紫羅蘭好好的，跟上次比長大了一些，錯過了花期的念爾想著它的花跟自己養的那一棵應該相似。金宗明睜開眼睛看著念爾，神情倦怠的樣子讓念爾有些吃驚。
    “你醒了？”
    “嗯。”他慢慢坐起來看了看時間，思考了一下說，“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裏吧，等過了這陣我會送你回去。”
    聽到這話的念爾一下翻坐起來，“為什麼，難道……”
    “不是。那個人並沒有死，你隻是傷到他的喉管而已。另外兩個也沒事哦，我都已經交給負責人了。我隻是說那個地方現在比較危險，曾先生最近比較忙，你就留在這裏吧。我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了。”
    “你見到沙陵哥了？”
    “嗯。”
    “他沒事吧？”
    “當然。”
    “那就好。”
    醒來後的兩人有著不同的情緒，念爾雖然比前一晚要恢複了一些，但卻還是一驚一乍的定不住魂。金宗明微笑著跟他講述一些過往，來分開他的心思。
    “念爾，你的童年是什麼樣子的？”
    “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現在已經變成城市的休閑區了，童年隻剩記憶了。我記得小時候阿婆跟我說我爸媽的事，在他們都死後那些故事聽起來都自然的帶了些傷感成分。”
    “他們是怎麼死的？”
    “洪水。”
    “哦。”
    “阿婆跟我說，我爸第一次上門時她從櫃子裏取肉出來做飯，是那種橫式的櫃子。在關櫃子的時候，那木頭蓋子有些沉，阿婆手不穩滑了一下，蓋子直接掉下來砸死了一直蜷縮在櫃子邊沿上的貓。阿婆對我媽說這不吉利，這門親事不能成。可我媽倔強的一定要嫁給我爸，阿婆攔不住隻得默許。後來幾年誰都忘記了那件事，家庭在我的降生下一片祥和。”
    念爾停頓了一下，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阿婆在對他說起這些事時那種神色，“但是好景始終不會長久的停留在一個地方，他們最後都沒有逃過死神的追趕。”
    金宗明抱著念爾，拍著他的背安慰，“但是他們在天堂看著你好好的，一定也會開心的。”
    “嗯，就是想到這樣我才會一直活著。”
    “那曾先生呢？”
    “……沙陵哥，是我的福星，他也說過我是他的福星。”想到曾沙陵的念爾覺得好受些了，抬頭看了看金宗明，笑了笑，“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是嗎？”
    “他是我小時候的玩伴，從見到他起我就沒看到他的家人，我每天都等他來找我，上學和放學從來都沒遇到過。”念爾這時候才覺得，金宗明的某些特征和舊時相識簡直是不謀而合。“後來，我家鄉遇到了火災，阿婆沒了，他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