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倩倩坐在李陵身旁，開口講起了故事：
    “十多年前，夏陽縣南的芝水河邊，住著祖孫二人，祖父楊孝義，孫女雪梅。。。”
    倩倩輕聲慢語，娓娓道來，講了司馬談回家奔喪，丁憂三年，幾個小夥伴同窗共讀；楊孝義為姐複仇，千裏尋孤；司馬遷挑戰杜明，倒背詩經；鄉賢集資，楊鼎辦學，一直講到司馬遷被毒蛇咬傷，楊雪梅為他吮毒身亡。
    講到此，任安已經淚流滿麵，司馬遷竟是痛哭失聲了。其他幾人也是滿臉的悲戚之色。李陵緊緊地摟著倩倩的雙肩，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倩倩緩了口氣說：“幾位大哥，下麵我要講的事情，有點匪夷所思，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全憑個人心情而定，但有一條，倩倩所言，除了今天在場的幾位，切不可外傳，否則倩倩會沒命的。”
    幾個人都嚴肅地點了頭，倩倩遂繼續講道：
    “雪梅昏昏沉沉地飄著，飄到了一個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四處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她迷迷糊糊地又昏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隱隱約約聽得有人喚她，仔細一聽，原來是個老者的聲音，她睜眼一看，眼前是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人，她疑惑地問道：‘老爺爺，您是在叫我嗎？’老者點點頭。雪梅又問：‘老爺爺，這裏是什麼地方？我記得自己已經死了，又怎麼會在這裏？’老者說：‘這裏是什麼地方你不必知道，你隻需知道你本陽壽未盡，是索魂的無常出了岔子，錯勾了你的魂魄，可是趕他們發覺出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半天。這陰間一天就是世上的一年，經過了半年的時間，你的身體已經下葬且已腐爛，所以你是無法回去了。可你是生魂，不能轉世投胎，地府裏那些人拿你沒有辦法處置，隻好將你交與本仙君，讓本仙君為你覓一個去處，所以你就在這裏了。’
    “雪梅又問道：‘那老爺爺您又是誰？打算將雪梅如何處置？’那老者說：‘吾乃太上老君是也。你這娃娃為救人而亡，本仙君不會虧待你這樣的好人，你且暫等一時，本仙君定設法為你覓得一個合適的歸宿。’約莫又過了六七個時辰，老仙君召來正在他洞府的仙池旁玩耍的雪梅說：‘娃娃，本仙君給你找到了一個身體，這個人的命格與你完全相同，隻是比你略小幾歲，家境倒還不錯，最主要的是這一次你可以活到壽終正寢了。’雪梅問：‘是借屍還魂嗎？’老仙君搖頭道：‘不不不，是活人，隻是她丟失了大半魂魄，體內隻餘一魂一魄，故而是個癡兒。走，本仙君送你歸體去吧。’說畢，牽起雪梅的手飄到一個大宅子的上空，輕輕用手一推，她就跌了下去，等到她再睜開眼睛時，就變成了李府的小小姐倩娘。”
    倩倩心裏暗道：實在對不住幾位了，倩倩無法說出自己的來曆，因為那更讓人無法相信，隻好編一個人們勉強可以接受的說法了。
    幾個人聽的目瞪口呆，半天沒有人言語一聲。末了，還是司馬遷開口道：“你所說雪梅的事情，件件都能對上，我且再問你一事：你說說雪梅臨死的時候，給我留下什麼？”
    倩倩道：“一個玉佩和一句話。玉佩是一塊青龍玉玦和一塊朱雀玉玦相扣而成，那是少卿哥帶我們去徹莊溝的柿子林時在九郎廟所得。一句話是：玉佩你留著，記得將來一定要給子孫傳下去。”
    “是她，是我的妹子梅兒。子長，你還猶豫什麼？難道你還不相信嗎？”任安對著司馬遷吼道。
    司馬遷從懷裏掏出那塊玉佩說：“這麼多年，我守著這塊玉，總想著你的話，心想隻要我好好保住它，指不定哪天你就會回來的，老天總算開了眼，雪梅，我的雪梅，你終於回來了。”
    倩倩站起身走了過去，司馬遷一把抱住她，任安也上前抱住二人，三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李陵忽地站起身，激動地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倩倩，你要叔父舉薦任少卿，原來他是你的哥哥；你拒絕霍去病的情義，視他的好意如無物，原來是為了子長。所以你與他們相認了，好，很好。可是我呢？娘親呢？你難道不要我們了？我們母子三人這麼多年相依為命的親情，你就這麼丟下了？我的妹子就這麼沒有了？你讓娘親如何受得了？你讓我這個哥哥情何以堪？你就這麼棄我們不顧了？棄整個李家不顧了？”
    倩倩猛然回頭看著李陵搖著頭說：“不，不會的，倩倩不會不要哥和娘親的。”
    蘇武站起來把他們一個個的拉著坐下，勸說著：“好了，好了，都坐下，有話慢慢說，我想你們都不要激動，聽倩倩妹子把話說完好嗎？”
    倩倩坐在李陵身邊，擦了把眼淚，摟著他的胳膊說：“哥，倩倩還在，倩倩的身體在，原來的一魂一魄也還在，隻不過多了一個雪梅的魂魄，多了她的記憶而已，我還是李家的倩倩。可是他們是我記憶裏的親人，我也牽掛他們，牽掛楊家的爺爺。誰讓我保有上一世的記憶呢？如今我與他們相認，隻是多了幾個親人，絲毫不會影響我對你和娘親還有李家上下的感情，你想想啊，如果倩倩棄了你們，棄了李家，那我以什麼身份活在這個世上呢？”
    又轉過身對司馬遷和任安說：“子長，少卿哥，和你們相認的事回去不要告訴姑母他們，我怕會嚇著長輩們。我隻是想知道爺爺如今過得怎麼樣，我想在合適的時候回去看看他，哪怕是偷偷看他一眼也行。”
    任安點點頭說：“爺爺還好，隻是時常想起你就傷心。你放心，他老人家有我呢，哥哥會照顧他老人家的。”
    蘇武突然對李陵說：“不對，李少卿啊，這件事不對頭呐。”
    李陵不解地問：“子卿兄，什麼事不對頭？”
    蘇武問：“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李陵說：“十五了，這不還有兩三個月就該行笈禮了，所以我才接她回長安的。”
    蘇武說：“眾所周知，你李少卿是遺腹子，你又怎麼會有一個才十五歲的妹子呢？”
    倩倩笑著說：“嗬嗬，蘇大哥認死理的勁兒又上來了。大哥，倩倩其實不姓李，我的全名是柳倩娘。”
    “那，這。。。”
    李陵給他解釋道：“倩倩是我姑母的獨生女，隻是她從小是我母親養大，所以就將我母親當做娘親的。唉，其實這也是一個很悲慘的故事，隻是當初爺爺不讓大家告訴倩倩，她爹娘的事在我們家是提都不準提起的。”
    “哥，你就給我們說說吧，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的，現在我長大了，爺爺也不在了，你不能讓我一輩子蒙在鼓裏吧。”倩倩搖著李陵的胳膊說。
    李陵想了想說；“那好吧，我就給大夥說說這件傷心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