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李敢怒衝衝地直奔公孫敖的府邸，腦子裏一直回響著在書房外聽到二叔和倩兒的對話，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以為父親是戰死沙場，誰知卻是遭人陷害、擠兌自刎而亡。難怪所有的將士們都隻是搖頭落淚，難怪所有的人都對父親的死因避而不談，原來竟有如此內幕！
    到得公孫府門前，李敢告訴守門的家丁他要見公孫敖，那家丁見李敢來意不善，便回答說大人不在府裏。李敢見他言辭閃爍，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領，劍就架上了他的脖子。
    “說，你家主人去了哪裏？”
    那人嚇得渾身發抖，結結巴巴地說：“大、大人去、去大、大將軍府、府上了。”
    李敢咬牙切齒地說：“你說的可是實話？”見那人恐懼地點點頭，李敢又說“你若敢欺哄老子，老子回頭便宰了你！”
    那人抖抖簌簌地回答：“小、小的不、不敢欺、欺瞞。”
    李敢推開那人扭頭便走，直奔大將軍府而去。
    衛府裏，大將軍衛青和幾位相熟的武將正在對酒相酌，公孫敖赫然便在其中。
    李敢不顧門人阻攔，大步衝進客廳。衛青見他進來，站起身剛要打招呼，那李敢兩眼一掃，看見公孫敖舉劍便刺，口裏直喊著：“公孫敖，你還我父命來！”
    公孫敖嚇得四處亂竄，嚷嚷著：“大將軍救我，大將軍救我。”
    兩位在座的武將見狀急忙上前抱住李敢說：“李將軍息怒。”
    衛青上前奪過李敢手中的劍說：“李將軍，有話好好說，不要亂來。”
    李敢兩眼發紅，甩開抱住他的倆人，用手指著公孫敖說：“和這種蛇蠍心腸的卑鄙小人有什麼話好說？大將軍您不用攔著，我今天一定要為父親討回公道！”
    說著，撲上去追著公孫敖就打，那公孫敖哪裏是李敢的對手，隻得左躲右閃，好不狼狽，那兩位武將一看無法製止，又怕受了誤傷，隻好躲到角落裏觀看。
    李敢眼看就要抓到公孫敖了，他順手拿起身邊的一個銅質的大燭台，揮手就向公孫敖砸去，衛青恰好此時走過來想要勸阻，公孫敖拉過衛青往他身後一躲，大燭台正好砸在衛青左肩上，燭台的尖端深深地紮進肉裏。躲在一旁的兩位武將和剛剛趕到的李陵把這一切清清楚楚地收入眼底。
    “不要！”李陵大喊一聲，衝上去拉過愣怔了的李敢，對自己帶來的兩人說；“還不快把叔父抓起來，眼看著他闖禍不成？”把叔叔交給自己的人，他轉身一抱拳，單膝跪地對衛青說“李陵帶叔父請罪，請大將軍責罰。”
    “哼！責罰？刺殺大將軍可是死罪，就憑你一句輕飄飄的責罰，就想蒙混過去？”公孫敖抓住時機又想煽風點火。
    “公孫大人，剛剛這滿屋子的人可是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叔父要打的人是你，而你卻拉著大將軍替你做擋箭牌，是你為了保住自己把大將軍往險處送的。我想這不需要旁人作證吧？相信大將軍自己的感覺會比任何人都更準確吧？”李陵不慌不忙，振振有詞。
    “好了，不要再說了！李陵，把你叔叔帶回去吧，好生看住他，不要讓他再生出事端來。”衛青忍著疼痛說道。
    “大將軍，您就這麼讓他走了嗎？”公孫敖心有不甘。
    “不然你還想怎麼著？你也不想想，畢竟我們有愧於老將軍，此事就到此為止，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今後若有人將今日之事說了出去，別怪我不客氣！李陵，你們走吧。”
    “多謝大將軍不罪之恩，陵等告辭了。”李陵走過公孫敖身旁時，白了他一眼說道“大人，你若真心為了大將軍，此時就該去為他請個醫官，而不是在此指手畫腳，喋喋不休。”
    ***
    回到李府，李陵拉著叔叔李敢進了書房。倩倩因為等得心焦，正在那裏走來走去，看見他們進來趕緊跑過來問：“怎麼樣？沒事吧？”
    李陵歎了口氣說：“沒有擊中公孫敖，倒是誤傷了大將軍。”
    倩倩一下子癱坐在小杌子上自言自語地說：“唉！看來這命中注定的事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啊。”
    李蔡走過來問道：“說說事情的經過吧。”
    李陵把在大將軍府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又問道：“我就鬧不明白，叔叔好好地，怎麼忽然跑去找公孫敖拚命了呢？”
    李蔡就把他給倩倩講的事情又詳細說給李陵，李陵聽後也氣得渾身發抖，倩倩抱著他的肩膀說：“哥，你冷靜點，常言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在我們沒有證據，不能把他怎麼樣，但是這仇我們早晚是要報的。當下最要緊的，是怎麼提防他再陷害我們家的人，保住我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李蔡說：“倩兒說的極是，他要是存了害人之心，是不會輕易罷手的，我們是得多加防備。報仇的事就先擱一擱吧，你們都先忍著，做什麼都要謹言慎行，別給人家留下把柄，讓人家有陷害咱們的機會。”停了一會又說“老三，你想辦法把禹兒送到他外婆家去多住上一段時間，暫時先不要叫他回來，以後看情形在說吧。”
    倩倩忽然問李陵：“小舅舅出去時提的那把劍呢？”
    李陵愣了一會兒說：“不清楚，我沒有看見他拿劍呀。”
    李敢悶悶地說：“讓大將軍給奪走了。”
    “糟了，這劍不能留在他們那裏，說不準有人會那它做什麼文章呢。哥，你去找一些家裏最好的療傷藥，咱們倆現在就去一趟衛府，把劍給找回來。”倩倩急切地說。
    “人家大將軍家什麼好藥沒有，還會稀罕咱們的藥。再說咱們兩個去能把東西要回來？要不請二爺爺走一趟？”李陵猶疑地問。
    “不行，二爺爺決不能露麵，隻能假裝不知道這回事，否則人家會說是他老人家謀劃的這事。隻能咱們兩個小孩子去，不會太引人注意的。拿藥去隻是個意思，表示咱們的歉意，你總不能空著手去要東西，那多不合適。”
    李蔡說：“行，就這樣，你們快去快回！”
    ***
    衛青正躺在書房的榻上閉目養神，心裏對剛才發生的事兒還沒有回過味來。
    他說什麼也不能相信，自己以為過命的朋友，在危急的時候會拿自己當擋箭牌。看來雖然自己一向奉行寬厚待人的原則，可並沒有換來別人的誠心相待呀。倒是李陵那小子看事情尖銳，一句話就說到要害處了。以後還是和那人不要過於親近了，要不指不定自己那天死到臨頭都不自知呢。
    有人輕輕地敲了幾下門，一個下人在外邊說：“大人，李將軍府上的李陵公子和他妹妹求見。”
    “哦？倩兒來了。讓他們到客廳等候，我馬上就到。”衛青起身吩咐著。
    兄妹二人並沒有入座，而是一直站著等候大將軍的到來。一見衛青進來，二人馬上上前見禮。
    衛青對下人說：“怎麼不給李公子和小姐看座，你們是怎麼招呼客人的？”
    倩倩忙說：“將軍大人，這不怪他們，是我們不敢坐，在大人麵前哪有我們小孩子的座位？還請大人不要責怪他們。”
    “兩位都是去病的朋友，自然就是我府上的貴客，你們就不要客氣了，請坐吧。”衛青笑著說。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謝大人。”倩倩一臉認真地說。
    李陵一拱手說：“大人，我叔父貿然闖進大將軍府中，又誤傷了大人，我兄妹代他向大人謝罪。還望大人看在我們失去至親，他亂了方寸的份上，寬恕了他吧。我們帶來一些上好的療傷藥，略表一點心意，還望大人能收下。”
    “既是誤傷，也就沒有追究的必要，我已經吩咐過不準他們再提此事。你們不用放在心上的。”
    “大人您傷的嚴重不嚴重？傷口還疼嗎？請醫官看過了嗎？會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呢？”倩倩充分發揮小孩子的優勢，十分天真地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嗬嗬，看來倩兒還挺關心我的。”衛青隨和地話語，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當然要關心啦，您是霍大哥的舅舅，是他的親人，您受了傷霍大哥會心痛的。”倩倩說得相當認真。
    “倩兒放心，我是不會讓去病知道這件事的，你們也不用告訴他，免得多生是非。”
    倩倩趕緊說：“也是啦，如果霍大哥知道了這件事，一生氣就會不把我們當好朋友了，倩兒不想失去霍大哥這個好朋友。”
    “你們放心，隻是些皮肉傷，不是很嚴重，除了今天在場的人，其他人是不會知道這件事的。我想去病也不願意失去你們這些好朋友。”衛青站起來說。
    “真的？大人您真的原諒我舅舅冒犯您的罪過了？”看見衛青點頭，倩倩又猶豫著說“那，那可不可以。。。”
    “倩兒，你有話就直說吧。”
    “大人，倩兒是想說，您可不可以把我舅舅的那把劍讓我們帶回去？”倩倩小聲地說。
    衛青哈哈大笑：“哈哈，小倩兒，這才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吧？”
    倩倩點著頭認真地說：“是啊，大人，倩兒今天就是為了這把劍來的，您老宅心仁厚，寬恕了我們，可是保不齊別的人會拿它做文章，再掀些風浪起來。您還是讓我們把它帶回去，大家也好安寧不是？”
    “好好好，就讓你們帶回去吧。來人，去書房案幾上把那把劍拿來。”吩咐完又對他們說，“其實我原本也打算改日著人給送到你們府上的，我留著這玩意有什麼用。”
    拿了劍，兄妹二人就向衛青告別，臨走時，倩倩忽然對衛青說：“大人，有些人您得管束著點，別讓他們打著您的旗號在外邊胡作非為，那會給您樹好多敵人的。”
    衛青聞言吃了一驚，急忙說：“多謝小倩兒提醒，我會留意的。”
    看見他們離開，衛青感歎一聲：“真是個聰慧過人的孩子，去病啊，若果真能娶倩兒為妻，那才真是你的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