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
    “孩兒參見父皇，吾皇萬歲萬萬歲。”走進禦書房，看了一眼，坐椅上的父親。沈墨急忙撩衣襟跪地行禮。
    清晨，便有小太監去了甄妃宮傳話，說是沈忠仁要召見他這個兒子，這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頭一遭。
    心中雖有疑惑，但是，沈墨卻也不敢有所懈怠，匆匆忙忙的便跟著小太監趕到了禦書房見駕。
    “恩，平身。”瞟了他一眼，沈忠仁淡淡開口。
    “謝父皇。”站起身，沈墨低垂著頭，規規矩矩的站在了一旁。
    “墨兒，最近在做些什麼呀？”望著兒子，沈忠仁狀似關心的開口詢問了一句。
    “回父皇的話，兒臣最近在讀書。”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沈墨平靜作答。
    “哦？讀些什麼書呀？”歪頭瞧著他，沈忠仁眼眸清明、銳利，不見半分病態。
    “回父皇，兒臣在讀孝經和中庸。偶爾也會陪著母妃一起參詳一些佛經。”
    “佛經？甄兒信佛嗎？”開口，沈忠仁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聞言，沈墨咧了咧嘴，露出一抹不甚愉快的苦笑。
    母親是百彝國的公主，自幼信奉天竺佛教。且佛學精湛，曾被國中的信徒頂禮膜拜，奉之為佛女。
    若不是為保國土免受強敵淩虐，又怎會下嫁於此？
    看著那個被自己稱之為父皇的男人，沈墨一陣心寒。
    他竟能問出那樣的話？作為丈夫，他到底懂不懂那個不遠萬裏下嫁給他，為他生育過子嗣的女人呢？
    懂？嗬嗬，這個字用在他身上未必太奢侈了吧？隻怕此時此刻，他連母妃長得什麼模樣，也早就記不得了吧？
    直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以及那雙隱忍怒火的瞳眸，沈忠仁不以為然的笑了。
    “墨兒是否是在抱怨朕冷落了你的母妃？”
    “兒臣不敢。”低首，沈墨硬生生的滅掉了眼底的兩簇火苗。
    “朕知道，其實墨兒心裏一直都是在怨恨著我這個父親的。”
    開口，沈忠仁很有自知之明的瞅著這個兒子。
    “兒臣不敢。”開口，沈墨說話的語氣和沈忠仁如出一轍的平靜。
    瞧著眼前對自己畢恭畢敬的兒子，沈忠仁似乎早已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
    “平心而論，在朕的眾皇子之中，墨兒是最優秀的一個。”
    “父皇？？？”聽到這句話，沈墨訝異的抬起頭，直直的盯著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本以為自己是不在乎的，本以為自己早已經對這個人絕望了。
    可是此時此刻，能聽到這一聲遲來的褒獎，沈墨那顆從未得到過父親關懷的心，還是為之輕顫了一下。
    似乎隻有這一刻，他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的父親認同了他、讚美了、他是最出色的。
    嗬嗬，沈墨呀沈墨，其實你還是在意的。在意他對你的看法，在意他的關心，也在意那份本應該屬於你的寵愛。
    哼，無奈的沉了沉眉，沈墨在心中暗自嘲諷著自己的放不下、放不開。
    “你足智多謀、文可安邦、武可定國，確實是一個帝王之才，但是，朕不會把江山傳給你。”
    話鋒一轉，所有的誇獎、所有的認同，如飛灰般飄落。
    凝著眼前這個慈祥的父親，沈墨不可置信的瞪起了眼睛。
    “為什麼？”就算他曾經在母妃那殷勤告誡、憂鬱、悲傷的眼神中想過放手。
    就算他在和沈辛抵死纏綿的時候想過罷手。可是如今，父親的這番話，卻再一次激情了他心中壓抑許久的不平。
    “這個，你沒資格問。”
    雲淡風輕的突出了這幾個字，沈忠仁坐在那兒，靜靜的等待著兒子的反應。
    “沒資格？就因為我不是你最寵信的女人生的？就因為我隻是一個政治婚姻的產物？所以，我沒有資格？所以，我一直都是一個礙事的廢物。”瞪著沈忠仁，沈墨一字一句說的咬牙切齒。
    看著平時向來懂事，此時此刻卻對著自己大聲的咆哮的兒子。
    沈忠仁倒也不以為異，抬起衣袖，他動作優雅的彈了彈衣袖上的灰。
    “當然，如果你想坐上那把龍椅，朕還是會給你這個機會的。畢竟你是朕的兒子。”
    “您，您是說？您要將皇位傳給兒臣？”
    站在原地，沈墨呆愣了片刻，便急忙彎身跪倒在了沈忠仁的腳邊。仿佛一夕間又變回了那個乖巧的兒子。
    “不，皇位我隻會傳給辛兒，至於你嗎？可以奪。”開口，沈忠仁笑的一臉慈愛。
    “奪？？？”眉頭輕擰，沈墨訝異的望著自己的父皇。
    “謀朝篡位。”回視他驚異的目光，沈忠仁雲淡風輕的吐出了這四個字。
    “謀？？？”瞪著自己的父親，沈墨啞然。竟然有皇帝叫自己的兒子謀反的？？？
    “對，朕可以允你精兵五萬，我們以三日為限。三日內，隻要你能占領皇宮，將你的父皇生擒或是誅殺。那麼你便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新君。”
    瞪著那個平靜如常的父親久久，沈墨收在衣袖裏的拳頭不自覺的緊握。“父皇此言當真？”
    “君無戲言！”
    睨著那張依舊出奇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臉孔，沈墨的心裏惴惴難安。
    “嗬嗬，這是父皇在考驗孩兒的忠誠吧？”
    揚起嘴角，沈墨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袖子裏握緊的拳頭漸漸鬆了。
    看著他，沈忠仁龍目微眯。“君，無，戲，言。”又是這四個字。
    可是這一次，沈忠仁的語氣明顯重了很多。語速卻相對慢了很多。
    難道這不是父皇的考驗嗎？心中暗暗忖度著。沈墨低下頭再次沉默。
    久久，沈墨抬起頭望向自己的父親。
    “皇位，孩兒誌在必得。如果父皇執意要用這種方法來考驗孩兒的能力，那麼孩兒願意嚐試。待事成之後，孩兒會尊父皇為太上皇，另建別宮讓父皇頤養天年。”
    聽言，沈忠仁隻是淺笑，並沒有開口。臉上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那，如果孩兒戰敗，父皇又當如何？”沈墨不是傻子，如果贏了可以得到天下。
    那麼輸了呢？是不是他也要步上沈寧和沈毅的後塵，連這條小命也丟了呢？
    “嗬嗬，墨兒何等聰明，豈會不知謀反弑父該當何罪？”開口，沈忠仁笑著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