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中華日月  第二十九章 古井惠澤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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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破曉,山村就熱鬧起來,少婦和姑娘們一個個挑著水桶,水擔鉤碰撞的叮當聲蕩漾在山村的小街上,三五成群來到吳井排隊汲水。隻見她們手腳利索地用扁擔鉤鉤住“水桶摜”,放入井中,在水上晃蕩幾下,就灌滿了一桶水,順手提起,再換手七八下,滿滿的一桶水就提出了井口,再輕輕地放到井邊的石板上。然後,又將另一隻水桶再從井中提上一桶水來,順手理一下賓發,向身傍的夥伴微微一笑,挑水回家了。這樣的熱鬧忙碌場景常常持續一個多時辰。
    黃村曾以“大獵黃村”揚名於世,村中有好幾眼水井,唯有村口上這眼吳井出水量最豐沛,來挑水的最多。每天清晨,有的村民甚至天不亮就趕來井邊汲取井水。據說,每日清晨首次汲取的井水稱作“井華”,利人治病,其功效極廣。
    外地人來到大獵黃村,要路過麵前山麓村口上這眼吳井,往往要親口嚐嚐甘冽的井水。古井年代久遠了,是何年何月掘成已無從查考了。不過在水資源稀缺的山村,掘井當在早年,或許與大獵黃村的村史齊年。相傳這吳井的水,曾經救治過一朝開國帝王朱元璋。明朝太祖皇帝當年在四方遊曆乞討中,是這樣來到黃村:天穹慢慢暗了下來,刺骨的寒風在耳邊呼嘯,細雨夾著雪珠撒向大地,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穿著破爛的棉襖和單紗褲,戴著破箬笠帽,腰間掛著隻討飯袋和葫蘆碗,手中拿著根小竹杆,足穿棕毛草鞋來到黃村村口上。正在發高燒的他,村口上那間土地廟,就成了他今天歇腳安宿的地方。他搖搖晃晃地移步到昏暗的拐角那堆散亂的稻草堆,一頭便倒下。
    翌日清晨,村中的一位須眉皆白的老人來到土地廟,才發覺在稻草叢中躺著一個人,用手摸摸小男孩的頭燒得燙人。老人趕緊回到家中端來草藥湯和熱茶熱粥,哄著小男孩服了湯藥喝了茶吃了粥。老人家對他說,我們黃村的井水好,在這裏多呆一些日子,病痛會慢慢地就消散,身體會好起來。小男孩飽含淚水,一頭拜倒在老人膝下,泣不成聲,心底蘊藏著對黃村父老的感恩。這個小男孩在老人的嗬護下,身上長肉了,臉上紅潤起來,還在村中結交了一幫獵戶家的小夥伴,攀登嶺後,翻越閔嶺,成了一幫上山能縛虎,下海能擒龍的小精靈,據說後來竟成了朱洪武打江山時的一支勁旅。
    黃村的先民,為明王朝的開國建立了功勳,太祖皇帝因此親賜“大獵黃村”,在徽州一府六縣中享有打獵的特權。自明太祖皇帝以來,時至今日,黃村村民依然合法持有不少獵槍,這在原徽州一府六縣中僅此一村。另外還享有殊榮,自明朝開國直到新中國建立的漫長歲月,每年春節前後,都有鳳陽的花鼓隊來到打獵黃村,在咚咚鏘,咚咚鏘的花鼓伴奏下演唱著:“說鳳陽,到鳳陽,鳳陽是個好地方,自從出了朱洪武,年年都來黃村唱一唱……”孩提時的我和小夥伴們常常圍著他們看表演,鄉親們則回贈以“圓寶”和壽桃米錁。
    黃山腳下的國家級曆史文化名城歙縣,古稱徽州,有許多古井,尤以蛤蟆井和打箍井最著名。相傳唐朝貞觀年間,鬥山街居民找水,從一對蛤蟆藏身的地方鑿出了兩個泉眼,湧出了清冽的甘泉,於是在那裏掏井,掏成了曆經一千多年來永不幹枯的蛤蟆井。我曾在家住鬥山街的一位同事王紹忠家喝茶吃飯,品嚐過蛤蟆井水的甘冽。打箍井位於打箍井街上,許國相府的家門口,北麵緊鄰許國石坊。許國相府大門的右側早年有一家經濟飯店。1953年我第一趟入城,就住在經濟飯店,幾個同學自行開夥,用打箍井的井水洗菜煮飯。每當我回到徽州古歙,尋訪當年的蹤跡時,常常要到蛤蟆井和打箍井所在的街道走一走,往往停下腳步彎下身來,看看那兩眼古井。蛤蟆井人氣依然鼎盛,不過打箍井不再當年。
    我在合肥生活過一段時間,零零星星算起來將近一年。這是一座古城,處處可以看到三國時代留下來的遺跡。在逍遙津憑吊古戰場,在教弩台欣賞古跡。教弩台原在合肥城外,宋代合肥城擴建,逍遙津和教弩台都被圈入城中,成了合肥城內著名的景點。二千多年來,合肥城雖經世代更替,曆史的變遷,但教駑台卻始終巍然屹立。教弩台是當年三國鼎立之時,曹操的大將張遼在此築台屯軍,北望逍遙津,南臨古淝河,東瞰飛騎橋,西翼古合肥。
    教弩台是一座用城磚鑲砌而成的方形古城堡,高約五米,麵積約4000平方米,古樸而雄偉,是曹魏年代的遺跡,成了合肥的經典名勝古跡。教弩台上有明教寺。梁武帝蕭衍晚年信奉佛教,在各地大興寺廟,教弩台上也建起一座鐵佛寺,直到明代才改為明教寺,後毀於戰火,現今所存的明教寺主體乃是太平天國遺老袁宏謨削發為僧雲遊募捐所建。
    明教寺東南角的小花園內有“屋上井”和“聽鬆閣”。屋上井的井口比教弩台下民房的屋脊還高,因此而得名。相傳屋上井是當年魏軍為汲水而開鑿,在西晉時得以整修,井欄周圍現尚留有隸書“泰始四年殿中司馬夏候勝造”十二字,由此可見此井至少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曆史。井口石欄古老拙樸,並留下了二十多道由汲水繩索長期拉磨形成的繩溝,光亮如玉。廬州夏天炎熱,曹操見教弩台上的士兵難熬酷暑,便令廣植鬆柏,後來寺僧在此建閣,名聽鬆閣。在我數度旅居合肥期間,曾多次登上教弩台,留步聽鬆閣,觀瞻屋上井,手扶摸那光亮如玉的井口石欄,觸摸到那悠悠歲月,感歎那滋潤中華文明的泉水。我首次登上教弩台,初識屋上井是在1959年春天,那時我在安徽省商業廳的一家造紙廠跟班學習。春寒略俏中,一股熱騰騰的水氣從古井中冒上來,頓感溫馨而快慰。1970年夏日再度登上教弩台,微風吹拂鬆梢,屋上井口的絲絲清涼,沁人心脾。最近一次是在1997年冬天,我在中國計算機函授學院進修後,在故鄉友人何曉芳和應敏的陪同下第三次登上教弩台,又一次來到聽鬆閣和屋上井,隻見熱氣從屋上井中騰騰而起,已是數九寒冬,尤似春意盎然。
    到過北京的人,不少人都到過王府井。王府井大街是北京商業街的代表,它的熱鬧繁華是其它街麵無法比擬的。據考證隋朝燕王府,北平王羅藝之帥府就建在此,明代許多達官貴人也在此建王府,因此被稱十王府或王府街。十王府和王府街周邊曾經開掘過許多井,但水質苦澀,難以食用,唯有王府街西側有一口遠近聞名的優質甜水井,王府井的地名也因此而得。
    年逾古稀的我,已在金華生活將近半個世紀,這裏的山水和草木已融入我的生活中,金華的諸多古井成為怡情養性一部分。金華是一座曆史文化古城,至今仍然保留有諸多千年古井。其中蓮花井、欄路井、酒泉井、休文井、四眼井、藍馥井、旌孝井、三清井等最為著名。欄路井因位於古子城八詠街東端的街中心而得名。酒泉井位於酒坊巷內,曾以此井中泉水釀造的“色如金,味甘而性純”的金華府酒名盛大江南北。休文井是一口紀念金華先賢沈約的古井,位於八詠樓東側。四眼井在鬥雞巷與四眼井巷交彙處附近,井口有四眼,故稱四眼井。藍馥井位於柘榴巷東頭高地的一民居屋後,水麵距離井口約一米許,井水清沏甘美,至今還為周邊居民所享用。柘榴巷東頭與旌孝街交彙處,三清宮門前旌孝古井,周邊居民還在此汲水、洗菜、洗衣。金華三清宮已逾千年,宮後院內尚有三清古井一眼。金華諸多古井中尤以蓮花井最享盛名。蓮花井位於醋芳嶺西,解放街與後街的交彙處,近年重建有蓮花井亭。二零零六年十月二十日,在此立有由金華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撰寫的《重建蓮花井亭碑記》:
    “婺州古城,有蓮花古井,乃宋代留存。井常有,而清泉不常有。清光緒《金華縣誌》載,“泉為諸井第一”。井深十三米,井壁條石砌築,上覆三眼八角井圈。井由城生,城由井興。一泓蓮花清泉,滋養無數婺城人。蓮花石井之上原佇立井亭,玲瓏剔透,飛簷翼角,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婺城之美景也。然鬥轉星移,歲月滄桑,井亭損壞無存。為傳承曆史文脈,優化城市環境,浙江金華蓮花置業有限公司急公好義,損助十萬元重建蓮花井亭。二零零六年初春,重建蓮花井亭大功告成,再現昔日之風采。觀斯亭也,婷婷玉立而不爭奇,盛夏可蔽日,雨雪有遮避,惠澤於民,不亦樂乎。”
    在人類的曆史長河中,在中華古國的曆史畫卷裏,“飲水思源”和“飲水不忘掘井人”皆為古訓,古井惠澤綿延。
    古井,故鄉的溫馨,遊子的眷戀;
    古井,曆史的滄桑,大地的惠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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