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浙江省廣播事業局的通知，派員去北京中央廣播設備製造廠學習和接收10瓩調頻廣播發射機。
    早些年，我還林業部第六森林調查大隊工作時，曾經到過北京，住在和平裏林業部招待所。不過這趟進京是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第一次上北京。
    一九七一年十月二十一日晚，搭乘福州經金華至北京的46次快車，於次日21：30到達北京。列車運行約24小時，這比在南京長江大橋通車之前已經提前了二個小時到達。出站後，在東長安街乘上西去的公共汽車，直到22：30才住進了位於南禮士路上的中央廣播事業局招待所。
    二十三日晨，在北京站乘坐北京至承德慢客，到達北京東郊朝陽區雙橋。
    在雙橋站下車之後，向南大約走二裏路，就到了中央廣播設備製造廠。工廠由生活區和生產區兩部分組成。路西為生活區，路東為生產區。在驗過人事介紹信之後，取得了出入生產廠區的通行證。
    這次，我的六歲長女也隨我到了北京，也一塊兒到了工廠。我在廠部跟班，無暇照應，就由她和小朋友玩耍。隔了兩天，委托廠裏汽車駕駛班李師傅家老母親照料，我有時外出，常常就在李奶奶家吃睡。她在和小朋友的玩耍交流中，二個來月下來，一口京腔學得嫻熟。
    這座工廠，在廣播電視係統中占據相當重要地位。全國大多數中波和短波發射塔都由該廠製造和安裝，電視和調頻廣播發射塔也由該廠製造。屹立於北京月壇公園裏的185米電視塔，聳立在廣州月秀山中的電視塔，都是該廠的傑作。就在我進廠不久，廠裏就開展了學張寶玉的英雄事跡。當年歐洲的巴爾幹半島上，有一個被毛澤東主席譽為燦爛的明燈，叫阿爾巴尼亞。當年，這個國家的廣播電視設備由中國提供，其中那座電視發射塔就是由該廠製造的，並派出了以張寶玉為首的安裝隊，完成安裝調試。張寶玉在指揮安裝電視發射塔過程中，不幸墜下懸崖以身殉職。廠裏正在組織學習他的國際共產主義精神和英雄事跡。
    製造鐵塔的廠房很大，各工種都在緊張地工作著。廣播電視的迅速發展，鐵塔的需求量急驟增加，明後兩年的生產計劃都早已排滿。
    在毗鄰的一幢廠房裏，10瓩調頻廣播發射機在安裝調試，由於批量大，采用流水線作業操作。10瓩調頻廣播發射機分電源、控製、晶振倍頻、末前級、末級和蒸發水冷控製係統等部分構成。金工車間加工成的機箱和小盒，有的鍍鋅，有的則鍍銀，接下來進入布線和元器件安裝。每道工序都經質檢員驗收並加蓋驗收工號，以示負責。調試分小盒調試、末前級調試和末級功率輸出調試。
    在小合調試車間，調試人員都身穿白大褂，在仔仔細細檢驗排線和焊接點有無交叉和虛焊等，然後通電調試。在調試車間我遇上一位來自浙江仙居的技術員，當他知道我是來自浙江金華，他把我引以是家鄉人，在不泄密的範圍內，給我做了詳盡的介紹。他對我注視那位戴著深度近視眼鏡，年近花甲的小個子老人，正在專心致至地調試小盒時的神秘感時，他退向後麵在我耳傍悄悄地告訴我：論資曆他是這裏最老的一位，在民國年代，就在廣播工程方麵有所建樹，人稱學術權威人士。又悄悄給我介紹各位師傅的專長，特別提到末級功放的主調技術員的水平，意思是讓我從他們那裏多學一手。這位同鄉叫朱壽亮，幾年前畢業於浙江大學電子工程係。後來，為了照顧家庭，他調回了家鄉，在位於仙居和臨海境內海拔1382米的括蒼山上，台州電視調頻轉播台工作。在每年一度的全省廣播電視工作會議期間，我倆幾乎都有機會相遇。每當我懷著感激之情談起當年在雙橋學習的情景時，他還是那樣爽朗地笑著說：您客氣了，倒是您的謙遜好學精神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末級功率調試車間，我呆的時間比較長。在這裏工作的師傅，在廣播係統屬於頂尖人才了。我跟著師傅們學習整機布局安裝、機器接地、蒸發水冷係統的安裝、10瓩蒸發水冷電子管FU—60Z的老化、上電、調中和、消除寄生振蕩、出功率、上假負載。在這裏我學習到調機的一整套嚴格的操作程序，聽師傅們介紹違規操作帶來的血的教訓。大功率發射機，末級電源電壓高達6000伏。當檢修發射機，要有兩人在場，互相關照，即使關停機了，在高壓電容上還蓄存有高壓電荷，必須通過接地棒經鍍銀的接地扁線，與良好的接地係統相連接，經充分放電之後，才可以動手進行維護操作。某台的技術員在檢修發射機，曾因忽視高壓放電，違規操作，竟被高壓電容擊倒殞命，教訓極為慘痛。大功率電子管上電要嚴格遵守操作規程，因為有時電子管未到額定的工作壽命而提前損壞，要向廠家索賠或掉換的。但由於不遵守操作規程而引起的損壞，廠家是不負責掉換的。由於在此得到了嚴格的訓練，讓我學到了真才實學。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主持調試的一部10瓩彩色電視發射機過程中，圖末級用的金屬陶瓷四極管FU—113，單價人民幣四萬元，可謂價格不菲。但在老化之後，加上高壓電，剛剛加上前級激勵，隻聽見驚雷一聲響，引起電源跳閘，經檢查，這隻大功率電子管竟在加高壓和激勵的瞬間就損壞了，參加調機的人員無不大驚失色。我心中有底，從容作答：各位不必驚慌，我們是按照操作規程運作的，電子管的損壞不是人為操作不當所引起。這隻電子管由我負責去廠家調換。翌日即趕赴上海某電子管廠，廠家接手後，聽了我的簡要陳述，立即提了電子管到車間裏進行解剖，結論馬上得出：電管子管的損壞係由本身質量問題所引起，由廠方無償調換同規格的新電子管。新調回來這隻電子管竟用了好幾年，大大超過電子管的額定使用壽命。
    調機隊的師傅，有好幾位後來都在廣播電影電視部的灰樓任職司局長，我曾經在他們手下當過徒弟，叫慣了師傅，後來因公去找他們時，還是喊師傅，而不以他們的“官銜”相稱。
    我在北京雙橋期間，浙江省工業設計院丁樹範和範君正來找我，由我引領到中央廣播事業局設計室。在談及避雷工程專題時，要求：高頻接地與低頻接地分開，工作接地與電源接地分開，電源接地與避雷接地分開。我們三人回到住所就上述接地問題進行了討論，認為金華北山山頂上，如果按照這“三個”分開的接地施工，則難以將接地電阻降低到4歐姆的技術要求。後來還是認為黃山電視調頻轉播台的綜合接地的成功經驗，比較切實可行。
    在京期間還到過北京廣播學院，東風無線四廠，了解我國當前7。5瓩電視發射機的研製進展和計劃生產情況，也到過位於遠郊區定福黃莊的中央廣播科學研究所，谘詢有關廣播電視工程方方麵麵的問題。
    在雙橋期間，有機會結識了山東、四川、山西等省的同行。
    十二月三日下午1：45從北京站乘上45次快車南下。女兒在途中，得到了同車回福州的一位女解放軍軍官悉心照料。她約莫三十來歲，她幾次提起：她十分喜愛我的女兒，能否給她做女兒。但我委婉地說，小女兒承蒙厚愛，十分感激。不過，小女兒是我的妻子的心肝寶貝，我不敢做主呀。或許那位女解放軍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或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