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掉在地上，碗碟碎了一地。
    雪迎很後悔自作主張推門進來，其實，她隻是以為無琪宣又走了，找借口想在他的屋子裏麵逗留一下，隻想逗留一下而已，看來，私闖別人的房間是錯的。
    雪迎恨不得挖去自己的眼睛，或者把時間倒退，或者是不是可以臭揍無琪宣一頓？！！！！！
    無琪宣正在洗臉。
    幽人，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床上，還在睡。
    無琪宣和雪迎，兩個人四目相對。
    雪迎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對不起！主人！小的隻想給你送早飯！”
    迅速奪路而逃。她在逃跑。
    逃進房間，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來，卻又想起床榻之間的幽人，從床上跳下來，在屋子裏麵轉悠了好幾圈，最後在完全不會被任何光亮發現的牆角蹲下來。
    黑暗中，雪迎“噗嗤”一下子笑了。
    酒窩裏澀澀的眼淚，瞬間堆積如山。
    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笑話。
    笑著，把眼淚笑出來。
    她止住了眼淚，想，他會不會向自己解釋什麼？
    但是又發現，事情就是這個樣子，還期盼著他能給自己什麼解釋，真是太好笑了，於是笑得更厲害了！
    一大把一大把的眼淚，這時候，變得毫不吝嗇，爭先恐後的向外狂奔。
    還有笑聲，不斷不斷的從喉嚨湧出來。
    多久沒這麼笑了？
    我不記得，我不記得……
    ……我什麼都不要記得！！！！！！！！！！！！！！！！！
    幻覺嗎？
    不知道，身體變得好輕好輕。因為卑微，所以很輕。
    有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有的時候又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眼前一晃一晃的是什麼，不知道是什麼。
    是人嗎？大概吧？在腦子裏麵晃動的，似乎是人又似乎不是人，亡靈的亂舞？
    不太清楚。
    那些日子，對我的好的日子，算是諂媚嗎？
    曾經，他也用這些伎倆，對待過幽人嗎？對待過雨夜那個美麗的女子嗎？怪不得那個女子看見他身邊的我，會那麼生氣地就走了。
    無琪宣，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跳躍著，一下子躍到童年的田野，一下子躍到溢靈欣和九日的身邊，一下子又在和明哥哥一起喝茶，一下子躍到一個人的身邊。
    這個人是誰？我不認得。
    不對，我認得，但是，想不起來。
    英俊的麵容，淡然的靈動，這個人是誰？
    他走了。到底是從夢裏走了還是從房間裏開門走出去了？
    女人的聲音，這樣對她好嗎？
    男人的聲音，這樣豈不是對她更好？
    什麼？什麼好不好的？
    好煩！
    ……他走來，到底是從心裏走來？是從夢裏走來？還是從外麵走進來？
    這一身血紅，已不同於曾經，是不是可以，不要了？
    曾經？曾經是什麼樣子的？
    是一生漂泊，白白地自作多情，最後，被當成笑話一個？
    沉重的呼吸，輕得好像遊離的蛛絲……
    “呼——”雪迎沉重而沒有底氣的呼了一口氣，睜開眼睛，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人忙作一團。她想說話，發現無話可說，更沒有力氣說話。
    雪迎眼睛有些朦朧，她看到丫鬟急急地跑出去，聽見丫鬟語速很快地說：“快去告訴當家的，豆兒姑娘醒了。”
    什麼？他們在說什麼？
    門開了，照得雪迎睜不開眼，無琪宣走進來。
    雪迎陌生地看著他。
    無琪宣拉過她的手，她想掙紮，卻全身無力，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隻能在心裏重複：別碰我，不要用你的手碰我。
    無琪宣號了號她的脈象，微笑著：“臭丫頭，嚇死我了。發高燒，燒了七天七夜不退，我還以為你這顆豆豆要發芽了呢！”
    “無琪宣，這種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對，你應該可以笑得出來的。因為，你是無琪宣……”雪迎想著，意圖反駁他，卻沉沉的閉上了眼睛，昏睡過去。
    無琪宣緊張的再次號了號她的脈，自言自語道：“還好隻是身體虛弱。”
    在無琪宣一大堆一大堆補品的功勞下，雪迎的身體漸漸好起來。
    在無琪宣房間裏的所見所聞，成了一道暗傷。那暗傷，使得才願意打開心扉的雪迎更加沉默寡言了。
    因為忙著生意，漸漸地，無琪宣跟她說的話也少了。
    雪迎明白，無琪宣沒必要為了一個釣不到手的下人，耽誤他那麼多年的心血，她非常理解無琪宣，他，是商人。
    二天， 有陌生人求見，雪迎走到無琪宣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
    無琪宣說：“進來。”
    雪迎站在門口紋絲不動，直到無琪宣來開門。
    “誰啊？哦，豆兒，什麼事？怎麼不進來？”他說著，並沒有注意到雪迎麵無表情的樣子，“進我的房間什麼時候也開始敲門了？哎？怎麼還不進來？”
    雪迎淡淡地說：“外麵有客找主人，奴婢退下了。”說完，轉身就走。
    無琪宣剛坐下，才拿起一杯茶，聽得這話，被凍住了，看著空空的門口，慢慢放下茶杯。良久，他自嘲地搖搖頭。
    無琪宣又出去了，雪迎坐在自己的屋子裏麵，用左手握住右手：
    無琪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笑。無琪宣你把我看做什麼？是不是在你的眼裏，我隻不過是一顆沒人要的小豆豆。沒人要，所以毫不在乎的帶在身邊。
    大廳，院落，房間，廚房，沒有你，到處都沒有。
    茫茫非存王朝之間，永遠等不到的，是你。
    我為什麼要等你？你會有那麼一點點，一丁丁點點介意我的等待嗎？
    不會。肯定不會！
    無琪宣！我憑什麼在乎你！你告訴我，我憑什麼要在乎你！
    我能不能從此不再管你是誰？我憑什麼要管你是誰？！！！
    無琪宣，雪迎瞧不起你。你從裏到外，都是一個奸商！
    戰爭的風聲越來越緊，聽外麵的仆人們議論，秋波和綠綺台早就開始了小部分的起義。
    以酸雨為借口，雲司主挑起了與明子帝的戰爭。
    紅銅紙什麼問題也不能解決，那不是窮人能買得起的東西，而普通人才應該是非存王朝的主調。
    雲司主到底是為了窮人還是為了效仿當年，明子帝滅了雲雨二族一樣滅了月族？
    雪迎想要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