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舒葉.作繭  第四十六章 禁都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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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鄉禁都。
    清醒的雪迎局促地站在樸素的冰輪大殿裏。這裏沒有過多的裝潢,僅有暖塌一處,屏風一個,剩下的就是日常裏必須的瑣碎擺設了。
    這裏,沒有天光照下來。
    明子帝迷人的笑含著綻放的白色罌粟:“十年前,我問你恨不恨明子帝,你說,不知道。現在,你恨不恨明子帝?”
    雪迎淡然搖頭:“不知道。”
    明子帝有些傷感:“那,我還可以做你的明哥哥嗎?”
    雪迎透明的眼神幹淨得像是雪:“我是拿你當做哥哥的。這次來,希望你能給我正名,別下次哪裏出了什麼問題,又要滿世界追殺我。”
    明子帝被雪迎說得有些尷尬,叫來丫鬟:“把她送到姐姐那裏,讓姐姐給她換身衣服,安排住處。”
    丫鬟把雪迎帶進金烏大殿待客廳,暮紫夕還沒來。
    雪迎看了看這個房間的裝潢:
    紅木門窗,黃金嵌著四角。
    屋內的木器全部都是寸木寸金的紫檀木。
    軟榻上麵鋪著錦衾絲綿墊,棉墊是五彩蠶絲配上金線繡的如日中天,還用紅玉雕成的金烏壓住四角。
    軟榻前麵的暖爐裏麵放著櫟木銀霜碳木,雖說沒人,屋子裏也溫暖如春。
    旁邊一個香爐,一眼看去便知那是上好的藍田玉石,晶瑩柔軟的像是美人腮邊的笑。裏麵焚著的不知道是什麼香,若有似無的讓人安詳。
    軟榻兩側一人高青花瓷瓶,光膩的小蟲落上去恐怕都會掉下來,底拖鑲著金箔。
    門外走來一個人,杏仁眼閃著盛氣淩人、目空一切的光芒,臉上掛著招牌一樣的笑容。
    她雙手在千年銀狐做成的暖手裏,千年銀狐的眼睛鑲嵌著一粒紅鑽。身上穿著金黃配夕陽紅的長袍,頸上是琥珀貓眼的長珠大鏈,是太陽的顏色。
    她端莊落座,待丫鬟上了茶,慢慢品了一口:“我是日司主,暮紫夕。”
    雪迎覺得這人有點別扭,淡淡回答:“我是花族司眾,雪迎。”
    暮紫夕的臉色陰沉一下,馬上掩去:“雪迎……就是你?”
    雪迎微微欠身:“正是。”
    暮紫夕坐著吩咐侍女:“京鶥,給她準備一床錦被,今晚就住這裏吧。一會兒,給你備一些換洗衣物,來者是客。”
    雪迎道謝。
    暮紫夕微微皺了皺眉頭,帶著過分熱忱:“那,你好生休息,我還另有事情忙,倘使有事,萬不可自己行動,這禁都皇宮之大,是你不可想象的,別到時丟了找不回來。有事,就找京鶥便可。”
    雪迎在這個滿壁輝煌的屋裏就寢,躺在暖塌上,雖然舒適,但在這偌大寢宮裏,連張床都沒有。不過,她又想想,人家給安排一間如此之好的房間,是該滿意了。這錦被,當是好好享受呢。嗯,過幾天,那事情都弄清楚了,就又能平平靜靜地生活了。
    離開的紫夕可沒雪迎這麼樂觀,徑自去了冰輪大殿,進門就咄咄逼人地責難:“明子帝,你明知瑄琪翯在乎那丫頭,為什麼還要把她帶來?!”
    “我不喜歡她在瑄琪翯身邊。”明子帝倚在單調的冰輪大殿暖塌上,神采悠然。
    暮紫夕寬袖一抖,異常憤怒:“不喜歡?你喜歡給非存王朝找事麼?這種時候,瑄琪翯剛剛消停幾天,你不趁機把他打仗的想法滅了,反而把血鼎帶進宮裏,你瘋了?”
    明子帝玩弄著手中安靜睡在刀鞘裏的月永刀,泰然自若:“我怕再不去接雪迎,她就會死。”
    “區區一個血鼎,死不足惜,她沒資格攪亂非存王朝的安寧!明子帝,你不該這麼目光短淺,瑄琪翯是不會放過你的!”暮紫夕怒氣衝天,浩然正氣。
    明子帝繼續他無所謂的態度:“我不喜歡雪迎在瑄琪翯身邊,我喜歡她在我身邊。”
    暮紫夕深吸一口氣,在壓抑:“血氣方剛,兒女私情麼?明子帝,你不該為一個女人不理天下蒼生。”
    明子帝放下刀,踱著四方步,靠近暮紫夕:“姐姐,對不起。我定要留她。”
    暮紫夕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你打算跟瑄琪翯鬥到底?”
    “對,我倆必須鬥,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必須鬥。”明子帝笑著,距離暮紫夕很近,似乎要把她看透。
    暮紫夕慌起神來,拋下一句“一意孤行,冥頑不靈”離開了。
    明子帝回到樸素的暖塌上,用手撐著下巴,饒有意味地笑。
    次日,雪迎在明子帝的冰輪大殿裏見到了一個令她恐懼的人——冠鶻。
    在雪迎鮮活的眼睛裏麵,這人是可怕的,她的眼裏沒有任何世俗氣息,跟婧璃燕的不食人間煙火不同,那是一口深深的枯井,因為太深,看不到底下,隻有些突兀的曼枝伸出來,枯井的深處到底是通著閻魔地獄還是長著荒煙雜草,都不得而知。
    “明哥哥……為什麼?”雪迎看著冠鶻,喉嚨似乎被枯骨扼著。
    冠鶻走上前,凝視雪迎:“不要這麼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在我眼裏沒有什生死,在我的心裏更沒有‘人’這個概念。你隻是一個很有意思,任誰也不能控製的神器。”
    雪迎有點生氣:“你這是什麼意思?”
    冠鶻笑著:“沒什麼。”
    雪迎看到她的笑容,心都冷了,舔了舔嘴唇。那是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專注醫學解剖的心理變態,發現了一個心儀已久的獵物。
    冠鶻伸手放在雪迎的腦門,那不是手,是魔爪。
    雪迎驚懼的向後退步:“不要!”
    明子帝在一邊溫和地笑道:“冠鶻,不要把她嚇壞,她是我請來的客人。”
    冠鶻臉色微變:“明白了。今後,你有空可以來找我。”
    雪迎轉頭,明子帝,陰月之子,他的笑到底是光芒萬丈還是陰鬱壓抑?明哥哥,分明是明哥哥,為什麼竟是這樣的明哥哥?任誰進了禁都,就會被施了魔咒嗎?
    月黑風高,鬼怪當道。沒有形態,連反抗都做不到。恐懼一言不發的滲入每一根血管,通過循環,遍布全身。打一個冷戰,才發現,驚悚早就在每一根神經就位,悠然自得的等著最後的爆發。
    不能預測從哪個黑影中伸出一雙沒有血色的手,一把抓掉人偽裝的臉皮,或者讓你眼睜睜地看見自己虛偽心髒從胸腔中被掏出,當著你的麵,一把攥碎。
    一聲慘叫,也就終於能從恐懼中得到解脫。
    雪迎頭皮發麻,企圖逃離:“還是死了安全……”
    冠鶻慘白的微笑:“好好在這裏呆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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